“小木屋?在深山裡還有這樣的東西?”
馬小玉也不由地好奇,一張口從嘴裡噴出來的水汽便撲到尹秀的臉上,叫他視線模糊起來。
“就像那些在沙漠裡探險的人,返程時會將一部分物資留在某個地方,以供後來者使用一樣。”
尹秀解釋道:“這是一種相互幫助的不成文約定,沒有規定誰一定要做,怎麼去做,隻是很多人都會遵守。”
“差不多。”
海東青點頭,“那些木屋,其實更應該說是棚子,但是四麵都有遮擋,裡頭備有柴火,爐灶,鹽巴,有些時候甚至還有一點乾糧。
獵戶遇到急事,難事,走投無路了便會去到這些木屋裡,在那裡度過一天半夜的。
也因為受到了這些木屋的幫助,因此日後他們想起來,也會願意往裡放一些東西,以期望能幫到彆人,這是長白山獵戶的傳承。”
“這還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尹秀感歎著,往馬小玉那邊又擠過去一點,然而馬小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坐了起來,使得尹秀一張臉撞到她腿上。
“怎麼了?你也有什麼感慨了?”尹秀不解道。
“不是什麼感慨?我是想問,那裡是不是就是獵戶的小屋?”
馬小玉指著遠處的山頭。
此刻她們在岩壁底下,大半的天空和視野都被岩壁所遮擋,馬小玉所指的方向正是從岩壁的縫隙探出去的。
尹秀抬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地也瞪大了眼睛。
隻見在黑暗的群山之中,突然有了一點光亮,看起來像是星星。
然而星星正高掛在天上,沒有落入凡間。
如此的話,那便隻能是火光,熊熊燃燒的火光。
“那是獵人的小屋嗎?”馬小玉再次問道。
“依我看,是獵人的小屋著火了才對。”尹秀呢喃道。
海東青卻是眉頭緊皺,“跟你們兩個說的沒關係,那東西不是什麼獵人的屋子,可是我也……”
“是烽火台。”
任七已經走了過來,沒理會幾人的驚訝,自顧自蹲在篝火邊,伸出手去取暖。
“烽火台?”
劉半仙愣了愣,“那玩意不是隻在城池邊上才有嗎?邊塞也有,一座連一座的。”
“這裡就是邊境。”
任七看向外邊,“而且也是一座連著一座。”
幾人聽任七這樣說,立即先後走到外頭,往外邊看去。
隻見在黑夜裡,就在他們要去的方向上,十幾個山頭都燃起了火光,一團團的,好像真是有人依次點燃了烽火。
烽火在古時候是一種通報信息的手段,一旦有敵人來襲,便立即會有士兵去烽火台上點燃煙火。
據說火焰之大,煙霧之濃,以至於幾十裡外的觀察哨都能一下看到它,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
隻要一座烽火台被引燃,在它數十裡內的其他烽火台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先後引燃。
然後這來自邊境,代表著戰爭與災厄的火焰便會迅速從起點開始,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傳遍全國,最後到達京師。
隻不過如今是電報和火車,輪船的時代。
烽火台即便是在更久遠的年代,在過去的幾百年裡,也早已被所謂的飛鴿傳書,千裡加急所取代了。
“那是一種信號,還有警告。”任七說道。
“警告?”尹秀問道。
“沒錯。”
任七那冷到發白的臉終於因為篝火的熱量而回複了一些。
“我聽說過,在長白山,朝廷未建立之前,就已經有土著留下烽火台了,據說是商代的遺跡。
後來皇族來這裡祭祀,又將那些烽火台當做古跡,把它看做是山神的象征,將它們重新修複了。
也許本身它沒什麼意義,因為如今已不像過去了,玉京想知道一個地方的狀況,不可能通過烽火來傳遞信號。
然而此刻在這山裡,這樣的火光卻頗有意義,它應該是某種集結,戒備的信號,也是一種對外來者的警告。”
“白蓮教已經到達行宮周圍了嗎?”劉半仙擔憂道。
尹秀搖頭,“應該不是白蓮教,反而是恭親王的兵馬才對。”
“你是說朝廷的軍隊?是他們點燃了烽火台。”
劉半仙愣了愣,隨即也反應過來,確實隻能是朝廷的兵馬做的。
因為白蓮教和尹秀他們一行人一樣,某種程度上都是“偷偷摸摸”進入了長白群山,犯的是殺頭的死罪。
隻不過白蓮教光是成為教徒就足以被朝廷處以極刑,更彆說他們乾的那些事情,就是把九族都拉出來也不夠殺的。
尹秀他們則是自信能夠智取,絕不會落到朝廷的手裡。
因此他們兩方人似乎都忘記了一點,那就是長白山是朝廷的地盤,官軍是主人,而他們這些人才是犯了禁,越了雷池的闖入者。
“如此,就好像主人回了家,點燃燈火,以此警告我們這些闖入者離開一樣呀。”
劉半仙摸著下巴,“可是他們怎麼這麼快便摸到了行宮的所在?”
“大概是白蓮教裡有他們的臥底吧。”
任七不以為意,“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的,白蓮教裡有朝廷的人,大內高手裡也有白蓮教的探子。曾經有幾個文武大員,官至三品的,結果後來才被查出來是白蓮教的護教法王。
越是龐大的組織,出叛徒,被放進去眼線的概率也就越大,越容易。”
“還好我們隻是幾個人而已。”
劉半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要是我們中也出了個叛徒,那可就難搞咯。”
“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吧?”尹秀無奈道。
其實尹秀原本想過,白蓮教或許已到了行宮的周圍,並且拉開了一張巨大的網子等著他們。
然而他們低估了官軍的行動速度。
那隻至少有五千人的大軍,或許本身在搜索能力上就不是他們能比的,又或者就像任七說的那樣,“恭親王”隨時掌握著白蓮教內部最新的狀況,以至於能比彆的勢力更快行動,到達行宮的周圍。
這一下,所有人的睡意都消散一空,隻是看著那些宣告著權勢和力量的烽火,說不出話來。
官軍以一種傲慢,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鄙夷著他們這些從山外闖進來的人。
並且似乎已準備好了兵刃與手段來對付他們。
海東青又躺回地上,眯著眼睛看那些山頭上的烽火,不知怎麼的,那些烽火在他的眼裡連成一條線,隱隱像是指路的燈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