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這個白月光呢?
她播灑下的那束清雅光輝,足以撫慰那些輾轉難眠的夜嗎?
完全體的芭芭拉-帕文,遇上了仍待進化的徐憶如。
這就是為什麼,自從意識到芭芭拉的存在,小如就一直被一股巨大的危機感所籠罩著、煎熬著。
因為……
紅玫瑰早就打定主意要成為紅玫瑰,但白月光,還在考慮自己是要做星星、月亮,還是太陽。
“你不太喜歡我半夜闖進……你們房間。”
芭芭拉搖頭輕笑。
“‘你們’指的是你和易,還是你們三個?”
“你想說什麼俏皮話都沒關係。”徐憶如撣了撣枕頭上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勾起的是一抹淺淺的,不帶絲毫情緒的弧度,“這對我來說不是一場遊戲,它是我的生活,我不會允許某些玩家誤打誤撞地加入進來,把它當成是一段數十年後回想起來,隻覺詼諧有趣,但卻沒有更深感觸的空洞冒險。”
“某些玩家,指的是我嗎?”
芭芭拉收斂起笑容。
匈牙利姑娘最不喜歡的,就是因為她那必須得拋頭露麵的職業,而被人當做是縱意情場的老手。
“你怎麼就敢斷定,我把它當成了一場遊戲呢?”
“你的意思是,你對他抱有的,是嚴肅認真的感情?”
“為什麼就不是呢?”
“隻見過三次麵。”小如伸出三根手指,舉到臉前,笑眯眯地說道,“如果隻見過三次麵,就能讓自己陷入一場嚴肅認真的感情……那你的‘嚴肅認真’,還挺不‘嚴肅認真’的。”
“感情的深淺,怎麼會局限於時間的長短呢?”芭芭拉眨眨眼,擺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有人隻需要一秒鐘就能墜入愛河,有人花了兩年還在原地徘徊。”
“這倒是沒錯。”
被酒精衝刷掉思維過濾器的麥蒂,完全沒考慮說這話的人是不是昨天跟她在同一間房裡你來我往,鬨得不可開交的死對頭,直接一屁股坐到徐憶如對麵的沙發上,捧起趙宥真的那杯瑪格麗塔就開喝。一麵啜飲,一麵附和。
“彆再喝了,誰準你在我眼皮底下喝酒的?”
循聲望去,徐憶如隻看見趙宥真從麥迪遜手裡奪過酒杯,小聲責備著後者。不過,眼神交彙時,趙宥真飛快偏向彆處的腦袋,卻暴露出了韓國姑娘最真實的想法。
她對於麥迪遜的觀點,也深表認同。
畢竟,宥真跟小如之間最大的差彆,就是前者缺席的那兩年時光。
就兩年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要不是有競爭對手出現,說不定你還在那邊拉拉扯扯、猶猶豫豫、不清不楚呢。
這個世界上最不值得同情的人,就是浪費寶貴光陰,最後隻能跟天降係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青梅敗犬。
“有些人會花兩年時間享受現在,而另外一些人,則會花兩年時間規劃未來。”
胸口被一團無名火灼得有點發疼,小如輕咬銀牙,將嘴角咧出更大的弧度,繼續搶占這場談話的上風。
“我不會因為單純的荷爾蒙或貪婪而做出衝動的決定,而是在為他和我創造一個可持續的未來。”
“貪婪?”芭芭拉把那個最刺耳的詞彙挑了出來。
“我遇見他的時候,他沒有法拉利、沒有豪宅、沒有私人飛機,更沒有今天你們看到的這場音樂節。他隻是一個遠渡重洋,到另一個國家學習的大學生而已,學業、遊戲、美食……他的愛好和習慣,他所關心的一切,跟最普通的男孩子沒有任何區彆。”徐憶如拋出了她自認為最有優勢的一張王牌,“But?I?still?fell?for?him。”
“但那根本就不是他。”芭芭拉輕聲舒了一口氣,將垂落在眼前的頭發撥至腦後。
“怎麼會不是他呢?那才是最真實的他。”
“現在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永遠活在當下,格蕾絲。”芭芭拉笑了笑,“沉溺於過去,那你得到的,也隻能停留在過去。”
“我向你保證,哪怕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是我第一眼看到的那個男孩子。”
“你怎麼保證?讓他出來自己說嗎?”
一直緘默不言的趙宥真忍不住開口,打斷了這輪在她看來永遠也不會得出結果的,鬨劇式的談話。
“我們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會傷害任何人,我的意思是任何人,有時我真的很討厭他這種性格。但你們肯定已經意識到了,那間臥室裡的電話已經停了好一會兒了。他就躲在那裡,屏息凝神地在聽著你們的爭吵,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
說到這裡,趙宥真將淩冽的目光投向臥室,卻被緊閉的房門擋住。
裡麵一片死寂。
“我們通過無意義的對話來談論誰愛誰、愛為何存在,不會有任何收獲……我建議你們就此休息吧,回到自己的房間,給自己和他一點空間來仔細思考這些問題。”
“說得好。”芭芭拉假裝思忖片刻,撅起唇瓣,看向趙宥真,反問道。
“那你呢,你也回去嗎?”
“我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他溝通。”
“比起格蕾絲,我更喜歡你的性格,宥真。至少你不會編一些堂而皇之的借口,或者說……至少你的借口聽上去更合理一點。”
芭芭拉掩嘴偷笑了兩聲,然後隨手拿過一隻高腳杯,朝客廳中央款款走來,將她親手斟好的玫瑰酒遞給了坐在麥蒂身邊的趙宥真。
“就在這邊坐下來吧,乾嘛還要大費周章地走回去呢?”
徐憶如出聲叫住了準備返回迷你吧區域的芭芭拉,神色恬靜,內容卻相當令人咂舌。
“你看,麥蒂都坐下來了,她那個坐姿,我什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聽見這句話,麥蒂打了個激靈,酒都醒了兩三分,趕緊抓過一隻枕頭掩在膝前。
“所以,你穿的這一身也沒什麼關係,隻要不脫大衣就行……不,你要是想脫,其實也可以,反正易在臥室裡,看不見。”
“我回去拿我自己的酒而已。”
被識破的芭芭拉至少看上去還是麵色如常,她些微咳嗽兩聲,在迷你吧前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帶著迷人的微笑,端著酒杯,坐到了徐憶如身邊。
“那邊還有張沙發椅。”
“噢,拜托,彆告訴我你在維持這張沙發的‘純潔性’。”芭芭拉無奈地撇了撇嘴,“今晚他不會再坐在你旁邊了,無論你想在沙發上發生什麼……都不會在我眼皮底下發生。”
“那麼,你覺得今天晚上,這張沙發上會發生什麼呢?”小如過度用力的指甲不小心刮到玻璃杯沿,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洗耳恭聽。”
“真心話大冒險。”
還沒等芭芭拉作答,麥迪遜便率先發聲。
“沒玩過嗎?Truth?or?dare,回答問題或者接受挑戰,不願意回答,或者挑戰太困難,就自罰一杯。”
迎著其他三個女孩子投來的目光,麥迪遜抬起下巴,對準那扇依舊緊閉的臥室門。
這個姿勢,恰好能掩飾她那雙本該被醉意蒙蔽的雙眼裡,閃爍著的,狡黠而清醒的光芒。
“既然我們有一個不方便參加挑戰的聽眾,那就全都改成真心話吧。”
“我確信今晚它會解決一些難題,揭開一些謎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