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套小連招,比韓易剛才模仿錢德勒的說話方式,更讓麥迪遜氣滯。
“好了,回到正題……作為一個品牌,悅榕莊實在是太地區化了,而且不是以一個普適的方式。比如從名字,到標誌,再到內部裝潢都十分中式的文華東方,它為什麼可以在紐約的中央公園或者倫敦的海德公園旁邊開設分店,而且還大受歡迎?因為它強調的是‘奢華城市酒店’和‘國際化服務’的屬性。傳統東方的文化和藝術,隻不過是它用來包裝和尋求差異化的外殼而已。滿足度假客群、商務客群、會議和展覽客群的現代城市生活需求,才是它的核心服務內容。”
“而悅榕莊呢?它的整個品牌構建,都是圍繞著‘奢華度假’這一個主題展開的。它注重的是與自然和諧融合的度假體驗,聲稱自己是‘泳池彆墅概念的先驅’、‘熱帶花園水療的先驅’、‘率先提出目的地餐飲概念’、‘日落點燈儀式的推廣者’……聽聽這些口號就知道,這家酒店隻關注一個細分領域的需求,那就是沉浸式的,純粹性的,避世般的度假村體驗。”
“聽上去沒什麼問題啊。”韓易雙手交疊置於桌麵上,撇撇嘴,“這些難道不是一家頂級獨家酒店品牌應該有的優良品質嗎?”
“在遠東和東南亞當然是優良品質。”徐憶如清楚韓易是明知故問,但還是認真仔細地作答,“但這跟他們提出的條件並不符合。以2000萬歐元為交換,出讓悅榕莊控股5%的股份,這個錢並不多……Um,至少跟你其他的投資比起來,數額一點也不誇張。但附加條件是什麼?”
用食指指尖在大理石桌麵上杵了幾個彆人看不見的點,小如條理分明地複述起了悅榕莊控股給潛在投資者開出的條件。
“必須擁有不少於三處,位於美國和歐洲度假勝地的自持物業,並且承諾會租借給悅榕莊酒店開設分店,提供改造所需的必要資金,並且簽約時長不能少於25年。我的意思是,這相當於你得花錢收購悅榕莊的少數股份,沒有關鍵決策權,還得給他們提供三處優質的物業,把物業改造成他們覺得滿意的模樣,並且交付給他們使用至少四分之一個世紀……這麼苛刻的條件,怪不得他們這麼多年都走不出亞洲。”
寶島姑娘把自己說得氣鼓鼓的。
“在這麼高風險的事情上麵,他們真的是一點險都不願意冒,全都想轉嫁到投資者身上。你也看到他們去年的業績了,收費服務項目的總收入5809萬美元,其中酒店收入僅占36%,也就是2091萬美元左右。其中,美洲這邊隻有兩家店,都在墨西哥。一家在卡波,一家在瑪雅哥巴。兩家酒店加在一起,房間總數162間,年營收隻有470萬美元,平均每間客房收入79美元。”
“而文華東方在美洲的平均每間客房收入呢?我剛才查了一下他們的年度報告,在北美地區業績最差,物價也最便宜的華盛頓DC,是191美元。在邁阿密,是271美元。而在紐約,是694美元!哪怕是文華東方全世界範圍內去年表現墊底的吉隆坡店,平均每間客房收入也有81美元,而且這還是在內部改造了好幾個月的情況下達到的數據。2014年,吉隆坡的這一數據,是124美元。”
“哇噢。”即便已經對實際情況有所掌握,但經過徐憶如這番詳細剖析,悅榕莊衝出亞洲的困境還是讓韓易有些訝然,“我知道他們在美洲和歐洲表現不佳,但沒想到竟然能差到這種程度。”
“這就是因為這個品牌的地區化烙印太明顯了。”徐憶如斬釘截鐵地做著總結陳詞,“沒人會想要在卡普裡島或者阿斯彭住悅榕莊,就像沒人去曼穀會想住……帕薩拉誇一樣。這些度假勝地有自己的自然棲息地,我們必須尊重這一點,讓它們保持原樣。就像你自己說的,易,你不是每個行業和每個公司的救世主。你沒有義務將悅榕莊打造成為一個全球性的品牌,特彆是在他們提出這種合作條件的前提下。”
“放心,我不會同意他們那些條款的。”韓易衝徐憶如綻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但我也不會用生硬的態度拒絕……我會讓安托萬跟他們慢條斯理地磨下去,直到他們找到更合適的合作夥伴,然後再‘遺憾地’終止談判。畢竟,你也說了,他們在東南亞有天然的競爭優勢,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會在那些地區跟悅榕莊展開合作。”
“當然不應該生硬地拒絕。”徐憶如表示認同,“畢竟這也是凱雷集團牽線的合作吧?”
“對。”
“所以說啊,哪怕看在凱雷的麵子上,也要跟悅榕莊保持良好的關係,把表麵上的談判儘可能地維持下去。向凱雷證明我們會認真對待每一個投資機會,這樣一來,他們就會繼續向我們發送這樣的提案了。”
“那凱雷集團給我們的其他酒店業投資機會呢,比如這個。”
消滅掉盤中最後一塊牛排,韓易用餐巾擦擦嘴角,然後站起身來,反身將他隨手放在沙發靠背上的那本宣傳冊拾了起來。
“瑞克索斯酒店集團,為獲得幫助他們進一步發展的資金,決定出讓50%的股份。”
“他們是歐洲、中東和非洲地區發展最快的全包式度假村公司之一,在土耳其、阿聯酋、埃及、俄羅斯和歐洲其他地區擁有強大的影響力。目前旗下擁有23家度假村和酒店,客房數量超過8500間。”
“平均每日價格270美元,全年平均入住率70%,員工與客房比1.2:1,平均每間客房收入189美元,毛利潤率46%。”
“這樣一個酒店集團,你覺得有投資的潛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