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先生、韓女士，歡迎來到阿斯頓-馬丁貝弗利山分店。”
“我的名字叫奧斯汀-戴，是本店的六名銷售專員之一。今天能在這裡見到您二位，我非常榮幸。”
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奧斯汀緊趕兩步，朝韓易和趙宥真伸出手，表示歡迎。
“早上好，奧斯汀。”
回應銷售專員問候的同時，韓易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往回瞟了一眼。
穿過稀薄雲層傾灑在洛城土地上的陽光已然非常刺眼，而且趙宥真本來就給這輛奧迪A5的擋風玻璃貼了一層70%透光率的有色膜，不光防曬，在這種強光照耀下，也防窺視。
看不見就好，看不見就好。
“早上好，韓先生……也向您致以晨間的問候，韓女士，很高興終於跟您見麵了。”
“我也是。”
趙宥真極為自然地挽住韓易的手臂，抬眼看著自己的“丈夫”，淺笑中儘顯淑慧嫻靜。
“寶貝，我和奧斯汀討論我們的車已經有好幾個星期了，他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在任何領域見過的最友善、最專業的銷售代表之一。”
“我隻是儘我所能來幫助您確定您已經知道的事情而已，我沒有做太多。事實上，您聯係我之前，就把絕大部分的準備工作都做完了。”奧斯汀自然不會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地方邀功，他謙遜地一笑，將溢美之詞全數奉還，“韓先生，我知道我不應該說這句話，但我必須講出來，因為這就是事實——您娶了一顆真正的寶石。”
“沒關係，奧斯汀，因為我也一直在告訴人們同樣的事實。”
寵妻狂魔，三好丈夫這個角色，韓易扮演起來駕輕就熟。
畢竟他已經實戰過不止一次了。
“我是全世界最幸運的那個家夥。”
“寶貝，彆說啦。”但第一次扮演新婚嬌妻的趙宥真演技略顯浮誇，“我要臉紅了。”
“Aw，能看到這麼可愛的一對夫妻，讓周一都變得快樂多了。”
奧斯汀身體後仰，發出了一個典型的美式誇張感歎。
在用力過猛的浮誇演技這一塊，沒有人能比得上土生土長的美國人。
“我可以邀請二位進到我們的展廳裡麵來嗎？”
“After?you。”
米白色調的簡潔裝潢，充分凸顯品牌的奢華定位。高品質的人字形木地板，增加整體的溫暖與質感。車輛擺放錯落有致，讓每一台車都成為隨時可以被買下的藝術裝置，而不隻是產品。燈光設計柔和，恰到好處地突出車輛的輪廓和光澤。
低調而不失精致，實用性與觀賞性兼具，在有限的空間裡儘可能地提升豐富度和想象空間，阿斯頓-馬丁這間分店的展廳，與類似奧加拉名車行這樣，在威爾謝大道兩側星羅棋布的同行相差無幾。隻不過，既然是僅銷售阿斯頓-馬丁的專門店，店內的元素自然會更統一，更以品牌本身為中心。
比如前廳展示牆的背麵，就滿滿當當地懸掛著幾十種車漆樣板，各種顏色、各種材質，不一而足。很顯然，如果顧客想要對阿斯頓-馬丁的車身做定製化設計，銷售代表就會把他們引到這裡，敲定選材用料。而另一麵的結構牆，經銷商則做了一個內嵌式的櫃體設計，琳琅滿目地擺放著F1紅牛車隊的各色官方周邊，從賽車模型，到方向盤複刻品，再到賽車服、車隊紀念年冊，不一而足。
今年開始，阿斯頓-馬丁以紅牛車隊讚助商的身份重返F1賽場，而這正是他們2015年在全球範圍內遭遇普遍性銷量下滑之後，提振品牌知名度和消費者購買欲的主要方式之一。
“韓先生、韓女士，請問我可以先為您二位準備一些飲料嗎？我們有各種果汁、附近街區最好的咖啡，或者……我們也可以為值得慶祝的這一天來點香檳。”
“附近街區最好的咖啡？”韓易挑挑眉毛，打趣道，“對於一個汽車經銷商來說，這可是一個相當大膽的宣傳口號。”
“Pffft，相信我，跟我們的咖啡比起來，隔壁奧迪的咖啡嘗起來就像是煙灰缸裡的水。”說到這裡，奧斯汀-戴攤開手，故意向趙宥真風趣地告了個罪，“無意冒犯，韓女士。”
“沒有冒犯到我。”挽住韓易的手臂，緊緊倚靠在他身邊的趙宥真身心都處於非常愉悅的狀態，“我也不是在旁邊那家店買的車。”
“那就好，因為那家店裡爬滿了極其可怕的人……開個玩笑而已。”奧斯汀乾笑兩聲，“不過，認真地說，我們這裡提供三種類型的咖啡豆。坦桑尼亞圓豆、巴拿馬天堂烘焙咖啡豆，和埃塞俄比亞哈拉爾咖啡豆。特彆是巴拿馬那一款，你在洛杉磯任何咖啡店都找不到它，主要是少數私人咖啡愛好者在購買，因為20克的售價，就是400美元。”
“聽上去你們的老板好像就是那少數狂熱的咖啡愛好者。”
聽到這個價格，韓易確實頗為驚訝。因為對於他來說，最高能接受的就是%Arabica咖啡店7塊錢16盎司的西班牙拿鐵，再高就不禮貌了。
“沒錯，奧加拉先生就是……”
“等一下。”韓易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奧斯汀，“你們的老板，是奧加拉先生？奧加拉名車行的那個奧加拉先生？”
“是的，托馬斯-奧加拉。”感受到韓易聲調裡的不尋常之處，奧斯汀保持著熱情的笑容，細致入微地觀察著他應該留意的蛛絲馬跡，“我們是奧加拉名車行貝弗利山分公司旗下的五個展廳之一，也是唯一一個單一品牌特許經營門店……您是認識奧加拉先生本人嗎？韓先生？”
“怎麼了，寶貝？”宥真還沉浸在角色扮演的快樂裡，沒有發現異常。她攏了攏韓易的手臂，讓兩人之間貼得更近了一些，“誰是奧加拉先生？”
“你還記得家裡那三輛車的號碼牌不？邊框上麵刻的那幾個英文字母？”韓易在宥真耳邊低聲用中文說道，“我那三輛車，都是在奧加拉車行買的……這家阿斯頓-馬丁的門店，正好也屬於奧加拉。”
“那豈不是……”宥真的眼睛也稍稍睜大了些許。
“你給他們講的故事是什麼版本？”韓易準備先跟自己的老婆把口供串好，“我們是什麼身份？”
“一對剛剛大學畢業，想要在洛杉磯紮根的夫婦。”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宥真怎麼也控製不住上揚的嘴角，“父母也支持，提供了一筆啟動資金。”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車就不能寫我名字啊。”韓易眼珠一轉，“因為一旦錄入了我的身份信息，他們肯定會查到……”
“你想都彆想。”宥真直接一句話頂了回去。
“那我們就得修改一下你的故事了。”
韓易暗自歎了口氣，隨後笑著抬起頭，向奧斯汀頷首致意。
“抱歉，奧斯汀，剛才我的妻子問了我一些問題。”
“沒關係，韓先生。”奧斯汀笑容如初，他接待過的外國客戶不知凡幾，需要準確翻譯、詳細解釋的情況很多，很多人都會聊著聊著自顧自地講起其他國家的語言，作為豪車銷售代表的他，早就習慣了這種隨時暫停又隨時繼續的談話模式。
“回答你的問題——不，我不認識托馬斯-奧加拉本人，但我們在奧加拉名車行有過購買記錄。”韓易揚起手臂，“登記在Yi?Han這個名字下麵，也許你想先查查你們的數據庫……假設你們的客戶資料庫是共享的。”
“我們的客戶名冊確實是共享的。”奧斯汀-戴思忖片刻，然後側過身，亮出被他擋住的會客區，“那就請二位先坐一下，享用飲料，我去拿我的iPad查詢一下，看是否有能給您提供的額外優惠。如果之前有消費記錄，說不定我們能給到您更好的貸款政策和附加福利。”
“沒問題，你慢慢來……親愛的，你想要喝什麼？”
“我喝你想喝的就好。”宥真皺皺鼻子，表現得乖巧又粘人。
“那請給我們兩杯咖啡吧，坦桑尼亞、巴拿馬、埃塞俄比亞，哪裡都好。”
“當然……珍，麻煩幫我做兩杯巴拿馬咖啡，謝謝！韓先生、韓女士，請你們先休息一下，我的助理很快就給您呈上飲料和小食……我馬上回來。”
“好煩啊。”
瞟了一眼奧斯汀-戴的背影，宥真雙手抱胸，噘著嘴坐在韓易身邊生悶氣。
“怎麼了？”
“你怎麼……什麼人都認識。”宥真嘟嘟囔囔，“早知道我就選Newport?Beach那家店了。”
“我不太明白哎，這個很重要嗎？”韓易不明就裡，“我也不知道這家店就是奧加拉的呀……而且，為啥非得要去個不認識我的店？”
“因為我已經把整個背景故事都想好了，人物設定也想好了。”宥真用指尖在眼前畫出一道看不見的彩虹，“甚至連那個……character?arc，都想好了。”
“這麼認真？”韓易被這個平日裡一本正經，但跟他在一起總冒傻氣的姑娘可愛到了，“那我的角色弧光是啥？”
“一個經不住女人誘惑的花花公子，遇到真愛之後終於變成了一個專一忠誠的好男人。”
“咖啡來了！”
我真是多餘問。
韓易向呈來咖啡的助理道了聲謝，隨即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被燙到沒關係，沒加奶加糖無所謂，苦得他吐舌頭也不是什麼大事——他隻需要一件能轉移話題的工具。
“哇，真的好香，這個咖啡豆，你快嘗嘗。”
也許是因為韓易遞給她的咖啡就是他剛喝過的那一杯，宥真才沒有追究他如此明顯的搪塞行為。韓國姑娘在瓷杯上留下一個淡紅色的唇印，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很苦。”
“我給你加糖。”韓易謝絕了奧斯汀助理的好意，親自動手調製奶糖比例，“彆不高興啦，我們隨時都可以編個新故事嘛。”
“那你來。”宥真抬抬手，眼眸裡閃爍著雀躍的期待。
“那就……還是夫妻？”韓易試探性地問道。
“不然呢？”趙宥真瞪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