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堇變了。
從昨晚一覺睡醒後,他就變了,變得正常起來。
薑沐晴去廚房弄了一碗廖糟湯圓,給他端了來。
“你起來,吃點東西吧。”
薑沐晴看著一臉被火烤的通紅的餘景,心疼的說道:“我來幫你燒一會兒。”
“嗯。”
餘堇這次很配合的接了過來,然後起身,在一邊安靜的吃了起來。
薑沐晴則跪在靈前,幫著餘堇繼續給奶奶燒紙錢。
隻要人還沒出殯,靈前的火是不能熄滅的,紙錢必須24小時一直燒。
這個活可不輕鬆。
本來就是夏天,熱的狠,又要麵對一堆火盆,還要跪著,一般人真吃不消。
所以往往這個工作都是孝子孝孫大家輪著來。
但是因為餘堇的堅持,從開始到現在,這項工作大部分的時間,一直都是在他乾。
薑沐晴想在幫忙閒暇之餘的時候去分擔一下,但是被拒絕了。
他說,這三天他要自己來。
因為大家請先生看了日子,最近比較適合出殯的日子,就三天後。
中國人,大家不信迷信,但是有些時候,又比較尊重一些老的傳統。
從古往今,不管是誰家的女兒出嫁,家裡出殯,又或者是搬家,都會找懂的先生看個好的日子。
在餘堇吃飯的這段時間,薑沐晴一邊燒著紙錢,一邊跟他說道:“剛才薑姐姐和陸飛的爸爸來了,叫陸建國,是我們夔縣的大官。
至於具體多大,我不太懂,好像聽舅舅介紹說,是什麼ZFWSJ。
你知道這個官有多大嗎?”
對於公務員體係,因為自己家的關係,餘堇倒是了解一些。
因為他爸從小的意思就想讓他去學法律,從政。
“一般的區縣,是正處級,屬於領導班子成員。”
餘堇解釋道:“但是我們江淮市是直轄市,所以會高上一級,屬於副廳級。
雖然比我爸低上一級,但實權不比我爸差,甚至還要高些。”
“哇,這麼厲害啊。”薑沐晴聽的暗暗咂舌。
以前上輩子,她沒多少機會接觸這些,餘堇也很少提這些。
大學的時候,他們多數是在學校,從學校畢業後,他們結完婚,還沒來得好好的融入餘堇家,在出去度蜜月的時候,就遇難被送回來了。
根本就沒機會接觸到餘堇爸媽的社會圈子。
所以,彆看薑沐晴重生回來前已經24歲,是個成年人了。
但其實她根本就還沒怎麼踏入過社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社會打工人。
再加上她上輩子,又一直被餘堇寵著,保護者,相對的保持著一些純真。
她現在,頂多就是比一般的學生稍微董事些,成熟些,在某些方麵更有經驗些。
僅此而已。
前來悼念的親朋好友,來靈堂的時候,看見一個沒有披麻戴孝的女生跪在靈前燒錢紙,都有些疑惑和奇怪。
沒有披麻戴孝,就說明是外人。
一個外人跪在這裡燒紙錢?
前麵管材裡既然不是你的親人,你卻跪在這裡燒紙錢,寓意也不太好,有些咒自己家裡人的意思。
吃完廖糟湯圓,餘堇說道:“好了,我來吧。”
“要不,我再幫你燒一會兒吧。”
薑沐晴說道:“你休息休息,你看你的臉都被火烤的通紅。”
“沒事,我皮超肉厚。”
“可是我心疼。”
餘堇眼神黯淡道:“也就這一兩天,奶奶就要下葬了,我想最後多陪陪她。”
“哦。”
薑沐晴站了起來,她接過碗,說道:“你要是累了,撐不住了就叫我,我來換你。”
說完,她就準備轉身走。
“你等下。”餘堇喊道。
薑沐晴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剛才,廳外一些客人對薑沐晴的小聲議論,他都聽見了。
他也相信,在人群中忙來忙去的薑沐晴肯定早就聽見了。
不僅如此,餘東來,李倩,李偉等人也都聽見了。
但是對於“外人”這一說,他們也真的不好做什麼,有苦衷。
如果他們給薑沐晴批麻戴孝,那就是間接的表示,餘家認了她。
這件事,餘東來和李倩當然是沒意見的,關鍵是人家爸媽會同意嗎?
餘堇可沒有想這麼多。
他把自己的麻布頭巾摘了,給薑沐晴頭上戴上。
然後又把孝花摘了,戴在薑沐晴的胸前。
最後他輕輕拍了拍薑沐晴的頭,說道:“現在,他們就不會再說你是外人了。”
這一拍,薑沐晴感受著餘堇不經意間的溫柔,直接就忍不住淚目起來。
是上輩子,每次她受到委屈,或者自己需要安慰的時候,餘堇就會這樣親拍她的頭。
就算是當初遇難,他被埋在廢墟下的時候,也是這樣虛弱而溫柔的拍著自己的頭,笑著安慰鼓勵著自己說道:“沒事的老婆,有我在,不要怕。”
沒想到……
這輩子在自己感覺委屈的時候,他終於又拍了自己的頭。
薑沐晴微微仰頭,看著這個青澀的餘堇,感動的眼淚流了出來。
他果然還是我的餘堇。
餘堇倒是有些疑惑道:“好好的,你又乾嘛哭?”
“沒事,就是想哭了。”
薑沐晴抽了抽鼻子,說道:“餘堇,你能不能再多拍我頭兩下?”
“不能拍了,不然就把你拍傻了。”
“哦。”
此刻薑沐晴麵對餘堇,就像又回到了當初兩個人相處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餘堇比她成熟,她反倒就像一隻貓一樣,被餘堇保護者,聽話而乖巧。
從靈堂出來,薑沐晴原本的一點委屈全都消失不見了。
李倩和餘東來看見薑沐晴的裝束後,對視了一眼,然後李倩就走了過來,笑著說道:“沐晴,這東西不可以亂帶。”
“我知道。”
薑沐晴理直氣壯的回答道:“阿姨,是剛才餘堇給我戴的,他說,這樣就沒有人客人會說我是外人了。”
“......”李倩。
“阿姨,如果沒事,我就繼續去忙了。”
“去吧。”
薑沐晴走後,餘東來走過來問道:“沐晴那孩子,怎麼回事?”
“說是餘堇給她戴的。”
李倩歎氣道:“看沐晴的樣子,跟我說的時候還很有底氣,估計對我們之前不給發頭巾和胸花的事情,有些小不滿。”
“算了,不管了。”
餘東來妥協道:“就當沒有這會事,如果對方爸媽以後問起來,就說不知道。”
“嗯。”
李倩又問道:“對了,刻碑上的內容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把大家的名字寫上去了,等下就送過去,讓師傅刻了。”
“你沒加沐晴那丫頭的名字吧?”
“當然沒有,我還沒有這麼糊塗。”
“行,你去吧。”
餘東來有些疲倦道:“剛才院裡打來電話,說是單位上的人也排代表來了,整整一車人,估計下午三點多鐘就會到,你去叫廚房的師傅,縣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