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上的藥,每日一換,有半個月就能好。”
“多謝大夫。”
“也是你自己命大。”郭西縣縣衙一街之隔的某間老木屋內,大夫背著藥箱,推門而出。李焱紅穿好衣服,跟出來送一送,卻被大夫婉拒,不鹹不淡地說道:“李捕快留步吧,我也是收了你的錢才過來給你看病的,你我兩不相欠。要是你沒錢,我就不來了。”
“哇,你們這裡的人,都這麼現實的嗎?”
大夫看李焱紅一眼,笑道:“你看來是忘了不少東西,就當重活一回也好。”
李焱紅沒說什麼,目送大夫離去。
然後又多看了幾眼門外那古樸又破敗的街景,失望地搖搖頭,關上了門。
那天魂穿過來之後,他花了三天時間,才總算把這具身體原先的記憶消化掉。但副作用也很明顯,就是他居然幾乎快把自己前世的經曆忘得七七八八。
不管怎麼努力去回想,李焱紅就是很難回憶起自己的往事來。
現在除了還記得自己前世貌似同樣是個孤兒,壓根兒也沒什麼好留戀的,剩下的,也就是一些零零星星、不具備什麼實用意義的屬於那個世界的記憶碎片了。
不過這樣也好,大夫說得對,就當重活一次吧。
李焱紅內心還算平靜地回到屋裡。昨晚上外麵下了雪,他屋子的地爐裡一直烤著火,現在倒也不是太冷。這會兒烤爐邊上,還熱著半隻雞,那是周秀春昨天送來的,李焱紅隻吃了半隻,剩下的一半,剛好用來當今天的午飯。
他拿起地上一把小刀,直接坐在地爐旁,切下一塊雞肉,用手抓著就吃,沒什麼衛生不衛生的,完全沒那麼多講究。畢竟如果需要講究的話,那這裡得講究的地方,可就太多太多了。
李焱紅環視四周,這間屋子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一點都不過分。
家裡幾乎沒什麼像樣的東西,火坑上鋪的那床被褥,早就已經臟得發黑發油發硬,地爐上的水壺也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有多久沒人收拾了。
他的全部家當,平時幾乎就是全部帶在身上的。
兩身衙門發的捕快行頭,就是他僅有的兩身外套,裡麵的內襯、內褲、襪子,都是洗了穿、穿了洗,有時候晚上沒能晾乾,第二天甚至得靠體溫去解決。
然後就是還有一把祖傳下來的樸刀。
那把刀據說是當今大成朝立國時,京城六扇門定做,發到每一個“皇差”手裡的。
所謂的“皇差”,就是吃皇家俸祿,子孫都能繼承的差事。
也就是你爹乾什麼,你這輩子也就隻能做什麼,屬於強行世襲。所以李焱紅覺得自己運氣還不錯,他爺爺幸好當初是個捕快,而不是掏大糞的,或者收屍的,或者做其他更惡心的工作。
而且當衙役還挺威風,在自己的地頭上,一般無人敢惹,甚至偶爾還能仗著這身皮,搞點欺男霸女的操作,不論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能得到滿足。
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掛。
在原主的記憶中,他爺爺沒活過四十歲,他爹更是三十歲不到就死在了荒郊野外,連屍骨都沒能保住。至於他這個新身體的生母,在這個世道,女人是很難被當回事的。
李焱紅聽周秀春說,好像她是活活病死的。
沒錢醫治。
而且就算有錢,可能也會選擇放棄治療。
人命在這世道不值錢。
甚至李焱紅自己這一回,要不是老和尚出手,他可能也很難從鬼門關那邊走回來。是那個老和尚先穩住了他的病情,然後才有大夫發揮的空間。
為了配這點藥,李焱紅現在甚至都已經把這間房子抵押了出去。
再過幾天等他病好,他可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這尼瑪……父母雙亡固然是好事,但沒車沒房,也難頂啊……”李焱紅心裡吐槽。
這時外麵忽然砰砰兩聲響,周秀春的聲音就隔著門板傳了進來。
“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