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起碼在這個世界中,最聽不得的就是雷。
那雷不僅記過他的仇,最重要的是,它還有能力報複。
看著顏染發白的唇,白鳴澈嘴角忽向上浮了浮,像是意會了什麼。
他一伸手將顏染顫抖的肩攬入懷中,輕輕捂住了他的耳朵。
“師尊莫怕。”他輕聲勸慰道,對這種忽然扮演照顧者角色的過家家遊戲十分滿意,“害怕打雷也是常見的事。”
“記得上次師尊怕雷,已經是十年前了。初見時師尊的每個表情,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被提起黑曆史,顏染恍然記起:似乎在那時,小小年紀的白鳴澈就看穿了他度劫失敗的真相。
他竟然清清楚楚地記得!
顏染恨恨地瞪白鳴澈:他竟然露出得意的眼神,還微微發笑。
“欺師滅祖,小心被雷劈。”顏染賭氣道。
沒想到白鳴澈竟然手上更加用力,將顏染的身軀按得更加貼近,悄聲在耳畔道:
“若與師尊死在一處,融作焦灰分不清彼此,也好。”
顏染隻覺得頭上冒煙,隻慶幸這場雨作天然屏障,魔族之外的人都看不清他們。
龍不斷噴出三光神水,頓時澆熄了三昧真火,劍氣霎時間受挫,齊玉林也收到反噬般的重傷,口吐鮮血,在蘭如越一掌補刀之下跌下台去。
青顯宗大失臉麵,千獸宮則齊聲歡呼。
雨霽天青,蘭如越微微向台下鞠躬,優雅而閃耀著勝利者的榮光。
緊接著上場的是碧瑤宮。
一個看上去妖裡妖氣、留著絡腮胡卻著裝妖豔的男人翻了幾個跟鬥,跳上台來。
眾人一片嘩然:
“還以為碧瑤宮都是仙女,至少也是貌若天仙的女弟子,怎麼竟是這種怪物?”
“碧瑤宮?我看荒垣派的都比他耐看些。”
“怕不是蘭如越召喚出來的奇珍異獸……”
台下哄堂大笑,台上的人自然也聽到了。
他氣得臉一板,來不及和對手自報家門,隻對台下笑得最響亮處大喝:“呔!以貌取人,何等無禮!老娘可是碧瑤宮主親傳弟子,程仙仙是也!”
程仙仙站定姿勢,手中依舊拈著蘭花指,縱使台下哄堂大笑不止,碧瑤宮宮主卻始終不動如山,沒有絲毫挽尊、或讓程仙仙下去換人的意思。
周圍人也開始懷疑——
難道說,這程仙仙真的是她唯一親傳的弟子?
“仙尊,您怎麼看?”魔教右護法收住強忍的笑意,向顏染搭話道。
“以貌取人,的確是他們不對。”顏染評價。
這來自於他血淋淋的經驗。就像是無論當年的可愛小正太,還是白鳴澈現在那張俊美無瑕的臉,都無法和本人色魔的本質聯係在一起。
話音落時,程仙仙已經和蘭如越開始了比試。
獸靈訣有著極大的靈活性,使用者需要先觀察對手的法訣或攻擊類型,然後再根據具體情形和自身法力消耗情況,決定召喚何種神獸。
因此,蘭如越在打鬥中一般都會先采取閃躲或防禦策略。
不如說,謹慎的修仙者一開始都不會放出大招,而是先采取保守策略、等對方先亮出底牌。
然而這次似乎不同。
蘭如越站在擂台中央,忽然感到一陣頭昏——
就在那一瞬間,耳畔恍然傳來一陣詭異淒慘的尖叫聲。
蘭如越隻覺眼前一黑,演武場瞬間消失不見,眼前是一片風煙漫漫、塵土飛揚,一股刺鼻的硝煙混合著血腥味。
“囡囡!快跑!”一聲淒厲的女聲衝破了蘭如越的發愣。
她抬眼看時,隻見一婦人倒在地上掙紮,身子已經被一隻猙獰可怖的陸鬼拖住。鬼卒張開撕裂的嘴巴,開始啃噬婦人流血的腿。
“阿娘!”蘭如越猛然大喊。
那是蘭如越的第一次人生轉折——
曾經優美淳樸的故鄉,被莫名出現的陸鬼侵襲。
一夜之間,村民死亡殆儘,肉身被陸鬼所食,母親、弟弟都屍骨無存。
“姊姊!姊姊不要丟下我!”
肉團子一樣的小男孩正被一隻鬼拉住,那鬼似乎對這樣的生物頗感興趣,正用力拉扯著他的肢體,似乎想測試這個布娃娃需要多大的力才能扯開。
緊接著,一片血流成河、慘絕人寰的人間煉獄之景,所有痛徹心扉的記憶、深埋記憶的痛苦,全部如洪流般瞬間填入蘭如越的大腦——
“啊!”
她忽然大呼一聲,渾身顫抖發軟,跪倒在演武台上。
“哈哈哈哈~”
程仙仙笑得前仰後合,滿臉小人得誌的奸相:“沒有誰能逃脫我碧瑤宮的幻術,除非是死人!”
“一旦掉入幻境之中,就隻能乖乖在裡麵受死啦!當然,死的隻是精神,□□還活著。管你是什麼冰山美人,再醒來就是個蠢笨的白癡啦!”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