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染眨了眨眼睛。很難相信這個事實。
試想一下,一個苦命的執行者、一名打工人,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時時刻刻聒噪在耳畔的監工忽然消失了,會怎麼做?
大概很難不躺平擺爛吧?
顏染毫不猶豫地躺回了那座柔軟的血肉之床,美美閉上羽扇似的卷翹睫毛。
然而,就在幾秒之後,顏染感到了床鋪的變化——
不光是身下的床,牆壁、天花板,這裡的一切似乎都呈現出一種緊張的緊繃狀態,仿佛呼吸急促、在害怕著什麼。
一隻粗觸手忽然打破了房間的形態,從牆壁伸進來,不容分說卷起了顏染。
眼前紅紅黑黑旋轉變化,顏染仿佛在血肉中穿行,最後在某個位置停下。
這裡的溫度比剛才還要溫暖許多,顏染同時聽到咚咚悶響,像是某種龐然大物駭人的心跳。
這裡竟緊靠著怪物的心壁,在海怪的心窩當中。
顏染亮出尖銳的爪子,在上麵比劃比劃,又悻悻收了回去:
雖然能一擊斃命,但是他搞不好要在怪物肚子裡屍沉海底。
然而,怪物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一下子興奮起來。
它忽然伸出了幾條大小不一的觸手,緊緊纏住顏染,先是將他攤平揉揉,又團起來搓搓,再勾起他的腰,向那滾熱的肉壁上推擠。
幾次三番,顏染皮膚泛紅,骨酥肉軟——人類的皮膚真的太脆弱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要再掉一層皮。
於是顏染變成了體型最小、最靈活的小狐狸。
然而怪物似乎一下子平靜了下來。許多細小的觸須消失了,隻剩下兩條手臂粗細的觸手,輕輕慢慢撫著顏染毛茸茸的腦袋。
這什麼變態福瑞控……
顏染無力吐槽,氣喘籲籲地攤在地上。
怪物兀自玩了一陣狐狐之後,似乎是玩夠了,又重新卷起顏染,將他緊緊貼在跳動的心壁之上。
那裡溫度滾熱、震動不止,顏染使勁掙了掙,嘴裡發出一聲反抗。
怪物似乎對此非常敏感,一雙觸手猛地一鬆。
顏染險些滑下去,被觸手托住,比先前更小心地放在皮膚地麵上,隨後略帶沮喪地縮了縮,蜷在顏染的腳邊。
顏染忽然意識到——它有一貫的意誌!
在顏染的試探下,漸漸發現觸手怪似乎很喜歡和顏染進行一些“肢體接觸”,亦或是進行一些簡單的互動。
而對於顏染的行動,它也有著極大的包容性。除非是顏染躺下、閉上眼睛,這會讓觸手表現出緊張、焦慮的症狀。
試探了一會兒,顏染感覺有些累和餓。他恢複人形,用手揉了揉肚子,一隻黑紅色的觸手跟上來,學他的樣子揉了揉。
肚皮發出“咕”的一聲,觸手似乎懂得了什麼,猛地一縮。
隨後,顏染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場景——
隻見觸手怪從體內掏出了半具海兵的屍體,身體內部的腔室更加縱深了一些,因而心壁也變得更薄,顏染透過它看清了海怪冒著整齊、重重跳動的心臟。
怪物將那屍體放進心臟灼燒般的蒸汽中,頓時發出了滋滋的炙烤聲。
顏染倒吸了一口冷氣。
海怪似乎密切關注著他的神情,片刻過後,海兵的屍體不見了,這一次,在心室蒸汽中被燒烤的是一條巨大的鱈魚。
顏染皺了皺眉:
海怪似乎並不是魯莽地為他提供食物,它好像知道同類不相食,後麵則更像是在確認顏染究竟不吃人、還是不吃魚。
那些觸手小心地把魚蝦捧過來,隨後好奇地盤踞在顏染的腿上。
似乎它並不需要進食,卻對顏染進食很感興趣。
吃過午餐後犯困的顏染,在幾次被觸手憂心忡忡地“喚醒”後,無奈告訴它:
“我就休息會兒,沒有死,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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