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又遇上了連綿的雨。
他最喜愛的雨天,現在卻肉眼可見的讓他的處境變得難過起來。
他站在了祭台中央。
有天光透過漏縫的屋頂照在他的臉上,陰雨天的光也就比陰暗的角落好上那麼一點。
從祭台中央往四周看,周圍環繞著數不清大大小小的石雕。
大件的幾乎要和穹頂齊平,小件的也小到隻有一節指節那麼大。
各種姿態都有,或猙獰或慈悲。有的能辨認出是哪路神仙,有的則十分抽象,連軀體也帶著不可名狀之感。
而且不管周圍環境怎樣的破敗荒蕪,布滿雜草。
這些石雕依舊潔白嶄新,好似從來都被放在聖殿展覽。
而不是就這樣被堆砌於荒涼破敗之處自生自滅。
它們都無一例外都麵朝著祭台中央。
無神的純白眼珠注視著祭台,等待下一場好戲的開演。
而他們就是最苛刻的裁判。
樓玄安也曾恐懼過,也曾為了活下去拚命的向什麼東西祈求過。
可是現在他不在乎,也並不想動。
這原本令他恐懼麵對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成為了讓他安心的庇護所。
他感到好笑,為自己一直以來的處境。
夾雜著荒謬的疑問。
他究竟為什麼現在還在這裡呢?
後來連站著也不肯,順勢就坐到了地上。
現下沒有人來斥責他的禮儀不端。也沒有令他厭惡的手指隨意的觸碰他,自以為隱蔽的撫摸他。
熟悉的環境喚醒了他封塵的記憶,他得用儘全力和那些不堪的記憶做鬥爭,才不至於在這場鬥爭中落敗。
突然之間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環視四周,確認目標後猛的起身。
幾乎是一路跌跌撞撞的朝著一個神像座下跑去。
那是所有神像中看起來最凶惡的一尊,看上去很難和神字掛鉤,稱之為惡鬼也並不能詮釋它的醜惡麵容。
可樓玄安卻視他為救星,鬆垂落地的銀白衣袖因為跑動而灌進的風飄揚起來。
比之傳聞中殊異裡,盛名遠揚的銀翼幻蝶扇動的尾翼還要蹁躚。
這一刻他好像又活了起來,不再是被周圍呆板事物同化的死物。
此刻,他是這片死寂裡唯一鮮活的存在。
他來到神像的背麵,跪在地上不斷的翻找著什麼,他找了很久很久,又找的很仔細。終於在碎石堆裡找到了一尊小小的雕像。
是一隻被粗糙的塗上了黑色塗料的鳥類的形狀。
是很早以前樓玄安對宋景的理解。
他想為宋景祈福,可祈福需要具象化的物品做媒介,他想了很久,覺得鳥類最適合他。
它呈現一種振翅欲飛的姿態。
樓玄安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那並未打磨而稍顯粗糙的雕塑表麵。
從它的眼睛移動到羽翅。
白皙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之上淌著雨滴,蒼白又帶著令人心折的美感。
即使隻是輕輕的撫摸,也讓他的指尖沾染上不少掉落下來的黑色。
足以證明這是多麼劣質的顏料。
可就隻是這麼一點劣質的黑色顏料,從潔白沒有一絲汙垢的教堂裡帶來也叫他吃了不少苦頭。
仿若過去的畫麵也就此被他揭下一角。
當時將黑色的顏料濃縮粉末仔細填進密封輕薄包裝紙裡,然後用小刀劃開腹部一小道口子將其塞入,再討要愈合的道具。
有段時間他將這套流程進行的流暢無比。
每一次進入這裡,就用這樣的方式躲過搜查環節,然後他就會尋找尖銳的石子用力將傷口劃開,用那一點點黑色顏料塗抹這隻具有象征意義的鳥。
讓它一點點沾染上不屬於潔白世界的黑色。
至於傷口,是很痛。
但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