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坑了。
觀潮大樓前人跡罕至,偶爾有行人路過也是步履匆匆。
見一身黑色西服的西園寺綺梨徑直向正門移動,恰好經過的路人目光難掩驚異。
西園寺綺梨本人臉是黑的。
她居然被坑了!
還是被阪口安吾!
今早阪口安吾將她送到家門口前,都沒有再提過她要進的部門的情況。
西園寺綺梨以為他這是在異能特務科養出了職業病,開始走上神秘路線,也就沒多問。美滋滋地抱著五千萬進賬的手機,安心睡了個午覺。
可就在剛才,阪口安吾將她送到公司門口,耳提麵命語重心長叮囑一定要好好入職、最好是混到個能接觸到機密的小主管時……
西園寺綺梨才終於知道,自己即將入職的地方和異能特務科沒有半點聯係。
非但沒關係,還是個民營的銷售公司。
好家夥,搞了半天她其實就是個商業間諜。
還是走後門進對手公司的那種。
阪口安吾這個寶才,居然能想出這種計劃,異能特務科真是撿到鬼了。
西園寺綺梨不爽。
但這時候要轉身跑路也已經晚了。
就好像是送進屠宰場的豬,運進殯儀館的棺槨,昨天在飛機上看的裡被父母強行送去聯姻的女主角,被命運告知著“你的好日子也到此為止了”。
——但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阪口安吾你給我等著。
等入職儀式結束勞資就去找你算帳!
這事咱倆沒完,絕對沒完!
西園寺綺梨咬著後槽牙走進了入職儀式所在的會議廳,偌大的空間裡擠滿了人,隨著她的進入,敞開的大門也在身後吱嘎合上。
她來得有點遲,一進屋就看見這黑壓壓的一片。
百來個西裝革履的壯漢分散在各處,個個都冷著張臉,西園寺綺梨迅速貓進不起眼的角落,左右張望一圈,沒見一個熟人。
看來被阪口安吾坑來的人隻有她。
屋內冷氣嗖嗖,西園寺綺梨還散發著不爽的低氣壓,即使她有所收斂,卻還是意外地與周遭氣氛完美融為一體。
很怪。
西園寺綺梨沒有這種正經社畜的經曆,卻也知道入職儀式不該是這種低壓氛圍。
——倒更像殯葬行業。
周圍這群人此刻要是集體九十度鞠躬,再配合一段黑人抬棺的陰間舞曲,大喊著“節哀順變”把人突突突地送走,看起來就合情合理多了。
至少比銷售合適。
這些年西園寺綺梨在橫濱長住的時候不多,不知道異能特務科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民營企業的對家,甚至到了需要派商業間諜的程度。
不如說,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民營企業敢和隸屬政.府的異能特務科作對。
總不能是搶了異能特務科的客戶吧?
西園寺綺梨後悔剛才沒有從阪口安吾那裡問出真相,轉念一想,又覺得知道太多恐怕更不容易脫身。
選公司就和找男朋友是一樣的,合不合適第一眼就知道。
現在才相處了兩分鐘,西園寺綺梨便已經決定和這家公司說拜拜。
理由她都想好了。
整頓職場從我做起,堅決抵製非法盜取商業機密和裙.帶.關係!
至於那五千萬的轉賬?
那是她爸轉給她的零花錢,和阪口安吾有什麼關係嗎?
“太宰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西園寺綺梨計劃著今晚就飛意大利避避風頭,突兀的聲音突然在大廳響起,帶著顯而易見的畏懼與諂媚。
她抬頭看去,發現會議廳裡忽然有了變化。
剛才還稀疏分布在室內的人們瞬間聚在一起,無需任何人的指揮,便整整齊齊地列隊。西園寺綺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能隨波逐流地與其他人聚在一起。
她站的地方本就偏遠,反應慢了半拍後便隻能擠在後排不起眼的角落,被前麵的高個壯漢們擋得嚴嚴實實。
但她很快就搞清了現狀。
“人都到齊了嗎?”
伴隨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懶洋洋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廳裡。
“是的,太宰先生。”
先前諂媚的聲音迅速回應,比先前更加畏懼恭敬:“人都已經到齊了,沒想到您今天會親自前來,那接下來就有勞您了。”
“好麻煩啊,還是快點解決吧。”
西園寺綺梨踮起腳偏過頭,目光穿過擋在身前的人牆,看清最前方的情況——
從會議廳的另一端的門後走出十來個人,魚貫踏上演講台。
和下麵這百來號人一樣,這些人具是西裝革履,他們帶著墨鏡,看不清容貌,唯有為首消瘦青年和其他人不同。
他略略垂著頭,踏著木質樓梯步伐穩健緩緩而上。
遠遠看去他身形略顯單薄,肩上披著的厚重大衣襯得他氣場十足卻又老氣橫秋,倒是行走間偶爾露出的一節手腕上似有繃帶的痕跡,顯得十分紮眼。
如果沒猜錯,他應該就是那位“太宰先生”。
西園寺綺梨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能在新員工入職大會上出現,這個太宰起碼是個主管。
他看著也就十八、九歲,也不知道是空降還是從童工一路乾到主管位置的。隻是光看他這纖瘦到像營養不良的小身板,這公司的夥食條件想來肯定也不怎麼樣。
破公司。
她心裡犯著嘀咕,不想下一秒,太宰似有察覺般精準地朝她看來。
西園寺綺梨沒有心理準備,猝不及防撞進幽深的瞳中。
與此同時,她也終於看清了太宰的模樣。
青年前發略長,遮住了俊朗的麵容,碎發遮住的右眼處隱隱也可見被繃帶纏繞的痕跡。
而剩下那隻沒有被遮住的左眼卻很特彆。
不帶情緒的眼像泥沼又像空洞,即使在明亮的燈光下也依舊深不可測,仿佛多看幾眼就會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