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將老鼠們消滅得七七八八。
通常咒術師們才能開花都是在這個年紀，伏黑惠不過十歲出頭，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超出許多人了。
將戰場交給伏黑惠後,西園寺綺梨一直都在玩手機。
眼見著最後一隻式神因為時限和咒力原因而消失，徒手戰群鼠的伏黑惠也開始喘著粗氣，她知道孩子終於到達極限。
西園寺綺梨終於將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
在剩下的老鼠即將撲向失去戰鬥力的孩子之前，白色的濃霧再度湧起。
西園寺綺梨走到伏黑惠的身邊,向他伸出了手。
體力與咒力的大量消耗，讓年幼的伏黑惠眼前一片發黑，倒在了地上。
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冷不丁地出現在眼前,伏黑惠順勢看去,卻見從剛才起就遠遠躲在一旁的西園寺綺梨笑嘻嘻地站在自己眼前。
她終於不再袖手旁觀。
“乾得不錯。”
這個令人火大的女人此刻語氣溫柔。
“比我那時候可厲害多了。”
伏黑惠撇嘴,不相信她的滿口謊言。
類似的話五條悟曾經也說過。
不過他當時露著令人火大的表情,用理所應當的語氣說著“我在你那麼大的時候就是最強的”這種氣人的話語。
西園寺綺梨和五條悟看起來差不多大。
伏黑惠不相信能輕而易舉解決那麼強大的咒靈的人的童年,會比自己更弱。
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隻是這一次空間卻沒有暗去。
這是一個好時機。
西園寺綺梨向自己伸來的手越來越近,伏黑惠本不想搭理她,可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麵對西園寺綺梨的好意,伏黑惠終於伸出手，他正準備搭著她的手起身、好一窺這霧氣中的真相，卻發現自己撲了個空。
柔弱無骨的手越過自己，輕輕落在了他的眼前。
伏黑惠隻覺得眼睛上傳來陣陣微涼。
緊接著眼前便是一黑。
在自己的視線即將被全部遮擋之際,伏黑惠還是瞧見了些許隱藏在霧中的真相——
那是一條條蠕動著的柔軟器官，與軟體動物所擁有的頗為相似,隻是它們更加龐大也更為靈活。
這些悶青與紫紅色的器官在霧氣中舒展舞蹈著。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這些器官的本身是透明的。
器官的表皮上，無數的眼球密密麻麻地均勻分布著,大小不一的猩紅瞳孔無規律地一張一合，向著四周挪動。
透明的表皮下，神經與血管交織在一起，青與紫色線條結構繁複，它們一端連結著那些紅瞳，另一端則蜿蜒至器官的更深處。
這些線條的數量太過龐大，以至於透明的器官也泛著駭人的色澤。
伏黑惠還沒有看清那些器官是如何捕捉咒靈的，視線便被徹底遮擋。
“接下來是付費收看的節目，對於你來說還太早了。”
西園寺綺梨語氣溫柔。
但說出來的話語卻讓伏黑惠惱火之餘又有些無語。
但是不得不承認，西園寺綺梨的話語的確緩和了他在看見剛才那個場景後的不安與恐懼。
伏黑惠的確是早熟。
卻也不至於直視了這些駭人的場景，依然還能坦然自若。
眼前的手動拉黑似乎隻有短短的一瞬。
就在西園寺綺梨冰涼的手即將被染上暖意之前，她便已經收回了手。
伏黑惠的眼睛甚至沒有來得及適應黑暗。
他眨了眨眼睛，卻發現這個密閉的空間再度變得乾乾淨淨，就如同西園寺綺梨剛才收拾完那兩隻咒靈時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被咒靈們構築的空間終於開始崩潰。
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碎木開始從空間剝離落下。
起初隻是零星的一兩片，緊接著如同逐漸滂沱的暴雨般越演越烈，到最後，整個空間的分崩離析隻在短短一瞬間。
隨著如同落雷般的一聲巨響，空間所有的一切全部從兩人的眼前徹底消失。
他們出現在了一棟古老的、充斥著著腐木與灰塵氣味的房間裡。
屋內依舊是昏暗的。
已經失去主人多年的洋館處於斷電的狀態，這房間又做得隱蔽，隻有一個極為隱蔽的換氣窗。
伏黑惠扒著換氣窗踮起了腳。
通過積滿灰塵的玻璃向外看去，能發現此時屋外烏雲密布，一場傾盆大雨即將來襲。
方才的雷聲原來不是錯覺。
他扭頭看向西園寺綺梨。
“這裡是什麼地方？”
“應該是這棟洋館真正的閣樓。”
西園寺綺梨隨口答著，心思全然不在這裡。
結界一消失，她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觀察四周的環境。
而是迅速地將已經編輯好的郵件按下了發送鍵。
當她發現自己丟給伏黑惠的瓶子除了老鼠藥還有拋光蠟時，西園寺綺梨便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巨大的錯誤。
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失去了毀滅證據的最佳機會。
但是後悔是沒有用的。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下手為強。
無論現在留在她家的那兩瓶威士忌是否真的會發現剩下的一瓶藥，她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然後……
把危機化為轉機。
在伏黑惠戰鬥的時候，西園寺綺梨已經編輯好了發給筆友Boss的郵件，可惜信號隔斷太強，她始終都沒能成功。
現在屏蔽信號的結界終於消失，綺梨自然是得抓緊機會。
綺梨：最近試了試橫濱流行的老鼠藥拌糖加肉療法，感覺很好用，老鼠死得很快很安詳，強烈推薦Boss大人可以試一試。
這一次按下發送鍵後，屏幕上終於出現“發送成功”的字樣。
西園寺綺梨徹底鬆了口氣。
她點開之前設置成“六本木百年葡萄莊園農場主”的備注，心情頗佳地又給對方換了個名字：
——AAAAA金牌置業顧問邀請您在線雲喝酒。
伏黑惠就聽見西園寺綺梨按著鍵盤一通劈裡啪啦的操作，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將收回手機。
與此同時，她的臉上出現了一個頗為愉快的……
奸笑。
伏黑惠實在不想知道西園寺綺梨在笑什麼。
他隻是有些好奇他們為什麼會來到洋館的閣樓。
伏黑惠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比起閣樓其實更像是一個研究室。
房間周圍立著好幾個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籍。但是因為已經許久無人翻看，書架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灰，甚至還有大大小小好幾個蜘蛛網。
“看來他們始終都沒有找到這裡。”
組織幾次派人來一色香織的家，必定是對這裡藏著的東西有所圖謀。
可是他們翻了所有的房間、去了地下室、甚至物理意義上地掘地尺，都沒能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隻因為他們沒能找到這個被隱藏著的閣樓。
或許那個組織成員最後找到了。
但是他也因此而葬送了性命。
伏黑惠：“他們是誰？要找什麼東西？”
綺梨：“很遺憾，我也不知道。”
西園寺綺梨也想知道組織想要從一色家找什麼東西。
她帶著伏黑惠轉了一圈，卻始終都沒有結果。
躲藏在厚厚雲層中的驚雷終於再度落下，電閃雷鳴之際，西園寺綺梨聽見伏黑惠咦了一聲。
他小跑著來到一個書架前，踮起腳試圖夠向其中某本書。
西園寺綺梨緊隨其後，眼見著孩子的手指始終無法觸及到書籍，她便順手替他將書本取下。
“你是對這本書感興趣嗎？”
“這本書放錯位置了。”
孩子麵無表情地說道：“這個書架都是醫學類的書，隻有這本是哲學類的。”
西園寺綺梨看了看書名——
《生命的意義》。
這個書名混在醫學書之中，乍一看倒也沒有那麼突兀，不過她身邊的這個孩子卻能一眼認出。
現在小孩的量都那麼大了嗎？
西園寺綺梨一陣頭皮發麻。
西園寺綺梨剛想問這本書要怎麼處理，卻感覺到書的手感略有些不對勁，與此同時，伏黑惠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
大人和孩子對視一眼，西園寺綺梨立刻蹲下了身，而伏黑惠也湊過了腦袋。
他們相處似乎難得有如此和平的時候。
全因為此刻這份相似的好奇心。
那書裡夾著兩份信，本應該是雪白的信封泛著黃，看起來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其中一個信封上什麼都沒有寫。
而另一個信封上則寫著“給我的孩子，仁”。
西園寺綺梨和伏黑惠對視一眼，拆開了第一個信封。
……
從洋館裡出來的時候，雷雨都已經停了。
被暴雨洗淨的天空清澈明淨，空氣中飄散著泥土的土腥味，地麵上積著一個個深深淺淺的水窪，映照著一個個顛倒的小世界。
西園寺綺梨和伏黑惠出來時，伊地知已經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休閒服的五條悟，正倚著電線杆吃雪糕。
見西園寺綺梨和伏黑惠相偕而出，五條悟立刻衝兩人揮了揮手。
“小朋友們的探險結束了？收獲怎麼樣？”
伏黑惠顯然不喜歡這樣的說法。
他冷冷淡淡地瞪了眼自己的監護人，沒有說話。
回應的反倒是西園寺綺梨。
“結束了，收獲很不錯。”
西園寺綺梨的表情意味深長：“好久沒有好好運動過了，還挺開心的。”
伏黑惠：？？？
這個大人好不要臉！
而且她運動了什麼？
把他當米袋一樣扛起來算運動嗎？
伏黑惠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看。
最終他還是選擇從西園寺綺梨邊上撤離，來到了五條悟的身邊。
同樣都是不靠譜的大人。
五條悟還是相對靠譜一點的。
被孩子嫌棄的西園寺綺梨也不在意，隻是向五條悟投去詢問的目光。
“不是說臨時有事嗎？你怎麼來了？伊地知呢？”
她投去疑惑連。
五條悟擺擺手：“那種小事當然是很快就處理完了，我就把伊地知給趕回去了。”
他兩口啃完剩下的雪糕，精準地將雪糕棒投到了垃圾桶中。
“而且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你最好真的是有好消息。”
五條悟假裝聽不出綺梨話語中的不信任。
他直接給出了答案。
“大概兩個小時之前，神祗院下了通知，要求禦家和咒術界高層日後下午2點去開會。”
西園寺綺梨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