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美紀立刻低聲喝斥。
而甚爾卻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隨了誰。”
他伸手揉了揉伏黑惠的頭發,動作看上去有些隨意與粗魯。
伏黑惠有些受不了,冷冷淡淡地避開了他的手。
明顯被嫌棄的甚爾倒是一點兒都也不在意。
坐在前排的津美紀一直在擔憂看向他們這裡,甚爾用眼神示意對方不要在意,心中卻是開始思考起了許多事。
比如今天這事究竟是巧合,還是什麼人刻意安排的。
這一車四個人各懷心思,每個人似乎都有話想說,卻都礙於有其他人在場不好開口。
直到五條悟把車停在帝丹小學附近,一行人才終於分頭行動。
“我先帶惠去見老師。”
五條悟帶著伏黑惠下車,卻並沒有立刻離開,他一手按在車頂上,彎腰朝車內的其他兩人看了眼。
“津美紀和甚爾君呢?”
津美紀一臉遲疑地看了看後排。
甚爾翹著二郎腿,正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車座上,明顯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她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衝五條悟搖了搖頭。
“我和甚爾先生在這裡等你們吧。”
她有話要對甚爾說,而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了。
“惠就麻煩您了,五條先生。惠,要好好聽五條先生的話哦。”
後半句話顯然是對伏黑惠說的。
伏黑惠聽著津美紀的囑托,表情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卻也沒有露出明顯要反駁的意思。
他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跟著五條悟一起轉身進了校門。
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漸遠去,直到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津美紀這才扭頭看向甚爾。
“甚爾先生,是您嗎?”
雖說是試探的語氣,但津美紀的表情明顯是確認了甚爾的身份。
她微微皺著眉,顯然是有些不理解消失多年的伏黑甚爾為什麼會在此刻、以這樣的模樣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甚爾知道自己瞞不過津美紀。
和當時還不知道有沒有記事的惠不一樣,那時候津美紀已經在上學了,會記得自己不奇怪。
而甚爾現在選擇留下,也的確是有話要對她說。
……
因為之前都聯係過,孩子的入學手續辦得很快。
五條悟一個上午跑了兩個學校,給三個孩子辦理完了入學手續後,便得到了三分物品清單,全是入學需要購買的必需品。
五條悟將車停在了商業街,把銀行卡和三個人的清單列表交到了津美紀的手裡。
“接下來我還要去開會,就由津美紀負責帶隊了。”
“請您放心吧,五條先生!”
他看了眼從頭到尾都沉默寡言的甚爾和伏黑惠,語氣高昂地發起道:“大家都要做個乖孩子,要好好相處,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哦。”
甚爾:“……”
伏黑惠:“……”
津美紀:“好的!”
三個人的反應全在五條悟的預料之內,他也不在意,隻是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沉默的甚爾,在對方回瞪下哼著歌轉身離開。
五條悟一開始不打算去神祗院的會議的。
那種會議枯燥乏味,基本上就是一群老古董在那裡嘰嘰喳喳個沒完,比起開會更像是吵架。
有這個時間他寧可在家看電影,或者陪孩子們去才買入學要用的必需物品。
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五條悟來到神祗院的時候,會議室裡已經坐著好幾個人了。
加茂家的現任家主、代表咒術界高層的京都咒術高中的校長樂岩寺嘉伸、以及代表東京咒術高專的夜蛾校長。
一屋子望去都是熟人。
屋內還有幾個空位,五條悟刻意在樂岩寺校長的對麵坐下,得到對方抬眼一瞥。
“這兩天見了位老朋友,有人托我向樂岩寺校長帶句話。”
五條悟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就那麼幾位。
他這話一出,非但樂岩寺校長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就連坐在他邊上的夜蛾校長也多看了他好幾眼。
大家都不是第一天認識了。
兩人都在擔心五條悟會不會臨時搞事。
“我可愛的後輩讓我轉告您,‘不該操心的事彆瞎操心,有些人不是你盼著她死就真的會如意,就像死去的毛囊也不會你多塗生發劑就會活過來一樣。米諾地爾和非那雄胺醫保都不給報銷,有關心彆人死活的時候,不如多喝點牛奶補補鈣,再想想自己的退休金還夠花幾年吧,老頭。’”
樂岩寺:“……”
夜蛾:“……”
這真的是某人的傳話,而不是你五條悟的心聲嗎?
樂岩寺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又跳,一口氣險些沒緩過來。
他對著流利地背下這一串、也不知道有沒有暗戳戳地添油加醋的五條悟怒目而視,卻也明白過來他口中的老熟人和可愛後輩是誰。
除了西園寺綺梨還能有誰?
這兩個特級從以前起就一唱一和,專會往彆人痛處踩的。
“她已經離開咒術高專了,私下使用——”
“誒?禪院家的還沒有來嗎?”
五條悟才不理他。
他裝模作樣地朝著周圍看了圈,仿佛才剛剛發現這件事一樣。
“你不是前不久才去了禪院家嗎?”
一直沒開口的加茂家家主突然開口。
加茂家與樂岩寺一派的關係不錯,這會兒接話也算是為剛才被五條悟上來就懟了一通的樂岩寺解圍。
“聽說還帶走了一個禪院家的孩子。”
禦三家之間的情報互通又互相提防,五條悟用十一買下禪院家一個孩子,這在禦三家裡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更彆說禪院和加茂都在京都,五條悟前腳離開禪院,後腳這消息就傳到了加茂家。
“你有這時間關心禪院家,不如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加茂家家主話音剛落,會議室門口就傳來一聲冷哼。
禪院家家主禪院直毘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染著黃頭發的青年,正是他的兒子禪院直哉。
禦三家的關係本來就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上。
“也是,你們禪院家人多,先前趕走了一個天與咒縛,現在賣個有能力的孩子也不是什麼。不過聽說那孩子還是那個天與咒縛的兒子?”
眼見著擁有世仇的五條家和禪院家忽然有了這樣的交易,加茂家家主自然不能聽之任之。
“趕走了一個禪院甚爾,還用人家兒子賺了五條家十個億。要我說果然還是你們禪院家會做買賣。”
加茂家家主眼看著禪院直毘人在五條悟的身邊坐下,眼神不斷地在兩人身上掃視。
“還是說你們禪院家人多開銷大,已經要靠賣兒子來養的地步了?”
“我看你們加茂家玩血玩久了,改不了一身的酸味。”
禪院直毘人冷哼:“你有這個時間在這裡說酸話,不如先抽空找幾個男科專家看看、想辦法多生幾個孩子吧,不然遲早得因為人丁凋零被除名。”
加茂家家主臉色一變。
他前不久剛剛將側室生的孩子憲紀對外宣稱是正室的兒子。
但就像他能知道五條悟和禪院家的交易一樣,這又怎麼能瞞得過禪院家的耳目?
這老頭是在點他呢。
還嘲諷他不行。
加茂家家主臉色瞬間變得跟樂岩寺同樣糟糕。
五條悟一開始不想來開會就是因為這個,他一個大好年華的特級咒術師坐在這裡聽老頭子吵架,簡直是浪費人生。
但既然來了,也總得有點表示。
五條悟擺擺手,瞬間吸引了在場老頭們的目光。
“老頭子們光吵架動嘴有什麼用?不如打一架吧?”
加茂家家主:???
禪院家家主:???
樂岩寺:???
打一架?和誰?
你嗎?
你是不是把我們都當成傻子了?
三個老頭對著五條悟怒目而視,無聲地譴責這個年輕人不講武德,欺負他們這群老人家。
也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提示音從會議室門傳來。
眾人向門口看去,隻見一個穿著挺括的銀灰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銀發男人站在會議室門口不遠處。
他正拿著手機,似乎在給什麼人發短信。
剛才短信發送成功的提示音便是這麼傳來的。
似乎察覺到屋內的幾人都在看著自己,男人麵無表情地將手機收進口袋,走進了會議室。
夜蛾校長衝他打了聲招呼:“西園寺院長。”
神祗院現任院長,西園寺琉生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隨著會議室沉重的木門緩緩合上,這個麵容英俊、看著也不過三十中旬的男人徑直來到會議室的主位上坐下。
“那麼現在就開始會議吧。”
男人嗓音冷冽如冰,在眾人的視線中,他讓秘書分發著會議資料,語氣平靜地主持著會議。
“第一個議題,關於近期有未登錄的特級咒靈在暗中行動……”
……
進入盛夏尾聲的並盛町不似東京與橫濱那般酷熱。
尤其是並盛神社還建在山上,周圍茂密的樹林更是為這個鬨中取靜的神社帶來一絲涼意。
不過這也隻是針對往年而言。
今年的夏天熱得著實是有些異常。
西園寺綺梨已經換上了神樂舞專用的千早,戴著沉重的前天冠,白色的檀紙束著煙色的長發,她筆直地坐在榻榻米上,把玩著手中的檜扇。
她現在不敢亂動,生怕破壞了造型或是在衣服上留下褶皺,再引來一通手忙腳亂的整理。
一身西服的雲雀坐在她右手邊。
自從西園寺綺梨成為並盛神社的在職巫女起,每年盛夏祭雲雀都一定會陪著她,從祭典開始前準備直到祭典結束。
準備室內,開著最低檔的風扇慢悠悠地晃著腦袋,有一陣沒一陣地送來涼風。但是對於這個悶熱的空間、以及穿著厚厚一身千早的綺梨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好熱。”
綺梨打開檜扇,雙手握著扇子兩側慢慢地給自己扇著風。
這把檜扇實在重得很,兩側又有流蘇裝飾。她不敢太用力,深怕不小心折了手腕,又或者是被那些叮叮當當的裝飾品打到。
“你真的不準備給神社裝個空調嗎?”
並盛神社從上到下的所有權都在雲雀的手裡,說動他比誰都管用,綺梨皺著眉,小聲抱怨道:“我覺得我快熱暈過去了。”
雲雀看了她一眼:“一年就這麼一回,沒必要。”
這並盛神社每年開放也就隻有兩天。
新年一日,盛夏祭一日。
西園寺綺梨這個在職巫女平時又不在,根本沒有裝空調的必要——還破壞神社的結構。
不過這話說出來,怕是要被西園寺綺梨給懟回去。
用“你在神社底下造基地,就不怕破壞神社結構了嗎”這樣的回答。
雲雀見綺梨真的熱得厲害,便坐到她的身邊更近的位置,從綺梨的手中接過那把沉重的檜扇,平穩又勻速地替她扇起了風。
綺梨眨眨眼,又提了個要求:“風扇就不能再大一些嗎?”
“會著涼的。”
雲雀不冷不淡地駁回她的申請。
不是他有心想讓綺梨難受,而是這事有前車之鑒。
當年西園寺綺梨也是這麼要求的,他一時心軟就便將風扇開大了兩檔。
西園寺綺梨當時是涼快了,結果在盛夏祭第二天就因為發燒住進了她的專用病房,足足待了半個月才出的院。
之後雲雀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將電扇開高一檔。
“那你還是裝個空調吧,明年再這樣熱我真的會罷工的。”
綺梨享受著某人的扇風,騰出的雙手拿起了被調整到靜音的手機。
五條悟在半個小時前發來過短信,說是已經完成了入學手續,現在甚爾正在和伏黑姐弟購買入學的用品。
綺梨看了眼時間,發現五條悟現在應該是去神祗院開會了,也就沒有回。
午後的神社實在是悶熱,準備室開著一扇小窗,時不時從屋外飄來的風中,帶這森林的氣味。
屋內老久的電風扇發出嗡嗡的聲響,與雲雀的扇出的絲絲涼風一道,吹得綺梨昏昏欲睡。
距離她上場還有兩個小時,今天起了個大早又忙了一上午的綺梨打了個哈欠,忍不住靠在雲雀的肩膀上閉眼小睡。
綺梨保持著上半身筆直的姿勢不敢亂動,被她征用了肩膀的雲雀也是如此。
綺梨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差,如果不是真的累了,很少有睡得如此沉的時候。
他一手扇著華麗精致的檜扇,一手穩住了睡得直點頭的綺梨,他沒用力,卻也能確保她不會因此而滑下去。
綺梨睡得很沉,臨睡前捏著的手機噗通一聲落在軟墊上,屏幕亮了一瞬,雲雀伸手去拾,卻正好看見上麵顯示的最新短信。
神祗院鴿王:梨寶,聽爹地一句勸,找對象彆找咒術師,實在不行也彆找禦三家的,多少有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