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孩子長大了,心思也越來越難猜了。”
西園寺綺梨坐在雲雀家的茶室裡,對著雲雀恭彌長籲短歎。
矮桌上放著兩杯熱茶,和綺梨帶來的兩盒儒艮饅頭。
杯中剛沏好的熱茶冒著白煙,嫋嫋水霧撲灑在綺梨的臉上,讓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麵部水療。
雲雀睨著她沒說話。
同樣的感受他在十年前便體驗過了一回。
西園寺綺梨似乎沒察覺到對麵人微妙的心情,她伏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桌麵。
被綺梨抱回來的伯爵伏在雲雀的身邊。
它左右甩著毛茸茸的尾巴,頻率與綺梨出奇的一致。
綺梨實在想不通甚爾為什麼會不高興。
那天麵對甚爾“是我一個人有,還是大家都有”的疑問,綺梨雖然不明白他的語氣為什麼會這麼微妙,卻還是給出了“這是給大家帶的禮物”這樣的回答。
結果甚爾隻是“哦”了一聲,便不再說什麼。
他當時雖然還是笑著,但態度看著卻冷了許多。
西園寺綺梨隻當他不喜歡饅頭這樣的甜點,便說:“你要是不喜歡的話不必勉強,下次我出差再給你買些彆的。”
結果?
結果甚爾更不高興了。
他倒也沒有將收到的儒艮饅頭再交給西園寺綺梨,卻也沒有表達自己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隻是接下來幾天他表現得極為冷淡。
綺梨讓他把手信帶去學校,轉交給一直照顧他的伏黑姐弟。
甚爾就平靜地接過那三盒儒艮饅頭,然後用十分異樣的目光瞥了綺梨一眼。
綺梨說要將多餘的禮物寄給其他朋友,甚爾就一聲不吭地幫著她一起打包送去郵局,然後繼續用異常的目光看著綺梨。
綺梨被甚爾看得後背發毛。
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他就小聲地說:“沒事,隻要姐姐開心就好。”
這古怪的態度一連維持了好幾天,西園寺綺梨不得不慶幸他白天要去上學,否則她還真的有些吃不消。
但是學校不是黑心組織。
孩子是有雙休日的。
綺梨周日已經定下和同期們聚會,但還有周六。
她覺得甚爾大約是終於迎來了叛逆期,不想和大人有過多的接觸、隻想擁有一個獨立的空間,便提前和雲雀約好周六回並盛住一晚。
結果草壁的車還沒到,卻在客廳遇見了一身出門打扮的甚爾。
綺梨正思索著自己要不要詢問對方的去處,甚爾卻已經主動交代了。
“我今天要和同學們一起去看球賽。”
他說著,綠色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綺梨,似乎在觀察綺梨的表情變化:“除了津美紀和惠外,還有工藤、毛利和鈴木。”
“這很好啊,青少年嘛,就應該好好享受。”
綺梨對於甚爾提到的這幾個同學不陌生,不說伏黑姐弟,光是工藤新一,綺梨就很熟悉了。
那孩子是他們的鄰居,也是從甚爾轉學到帝丹後三年的同班同學,因為甚爾偶爾會去足球社幫忙,這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而且甚爾是個妥帖的孩子,雖然這幾天一直在鬨彆扭,但綺梨並不擔心他會遭遇什麼。
“零花錢還夠不夠?我這兩天不會回來,你好好照顧自己,玩得開心。”
甚爾主動開口報備行程,西園寺綺梨便將這個當作是孩子給的台階。
她擺出好家長的姿態,打算趁此機會給彼此一個空間,同時也緩和一下兩人的關係。
結果呢?
結果甚爾看著她的眼神更加地委屈了。
就仿佛綺梨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此刻綺梨趴伏在雲雀的矮茶幾上,臉上寫滿了不解:“說真的,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現在,我果然永遠都無法理解男子高中生在想些什麼。”
雲雀聽著綺梨的抱怨和吐槽,神色平靜地喝了一口熱茶。
不知道?
不知道才好呢。
那個叫甚爾的少年在想的那些事,雲雀希望綺梨永遠都不知道。
綺梨抱怨了幾句也就不再說了,對於那些自己搞不懂的事,她向來就沒有什麼鑽研精神。
畢竟這世上她不懂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
若不是和自身息息相關,綺梨絕不會將有限的生命花費在琢磨那些自己猜不透的事情上。
“這次我在美國島遇見了上野議員。”
綺梨抬頭看著雲雀,目光灼灼:“盤星教的人也去了。”
綺梨對琴酒說,她查出當日在拍賣會上與他們競價的人,就是上野議員的秘書。
但實際上查出這件事的人是雲雀恭彌。
“上野老頭這些年一直在收集咒物和咒具,現在又和盤星教扯上關係,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所以此刻西園寺綺梨能傾訴和討論的對象也就隻有雲雀。
她不想將其他的咒術師牽扯進來。
而且和她關係要好、還能處理這種問題的咒術師也沒幾個。
至於其他人……
畢竟咒術師具有保密義務,不能對非咒術師透露咒靈等詛咒的存在,自然也就不能討論盤星教和上野議員收集咒物的事。
但雲雀恭彌從出生起就是相關人。
綺梨同他討論這些不算泄密。
雲雀順著伯爵柔軟油亮的毛發。
聽著綺梨的詢問,他憑著手裡的資料隨口一猜:“或許和選.舉有關。”
“倒是有可能,下一次議員選.舉就在兩年後。如果他打算連任或者衝一下委員會成員的話,也可以理解他為什麼會如此急切了。”
西園寺綺梨順著雲雀的猜測往下細想,越想越覺得他的猜測是對的。
“如今盤星教的實力盤根錯節,上野老頭難不成是想通過這個關係網上位麼?如果是這樣,這步棋倒也沒錯。”
雲雀正想回應,卻忽然看向門口。
伏在雲雀身邊的伯爵也像是有所感應,一向溫馴的緬因貓突然炸毛。
綺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也聽見門口傳來的咚咚咚的腳步聲。
緊接著移門被人一把拉開,穿著黑色西服與黃.色襯衣的銀發青年出現在了門口,而阻攔不及的草壁隻能跪坐在門前,衝著屋內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表情。
“雲雀,你這不是在家嘛!”
笹川了平聲音高亢,然而這帶著幾分怒氣的聲音在看見西園寺綺梨後便戛然而止。
“西園寺也在啊?”
綺梨衝他揮揮手:“好久不見,笹川。”
她同笹川了平是三年的同班同學,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你這次回日本,是來參加比賽的嗎?”
“沒錯,這次也要極限地拿下優勝!”
被綺梨一扯開話題,笹川了平也像是忘了剛才怒氣衝衝地來找雲雀的原因,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到了綺梨的麵前。
“你在這正好,這是決賽的門票,記得和雲雀一起來。”
“不要,”綺梨接過正要道謝,邊上的雲雀卻已經冷冷回絕,“死也不會群聚的。”
“什麼?雲雀你這個十年都沒長進的家夥!”
剛緩和下來的笹川了平立刻又炸了:“這次美國的任務也是!為什麼突然拒絕了?總部那邊已經鬨得不可開交了!”
雲雀像是已經看透了他的來意:“你來就是為了問這件事的?”
“你們先聊,我去外麵看看那池錦鯉怎麼樣了。”
綺梨將戰場留給了一觸即發的兩人,抱起嗷嗚亂叫的伯爵,用眼神示意草壁跟自己離開。
草壁偷偷地看了眼雲雀,見對方沒有異議,便擦著汗跟上了綺梨的腳步。
還不忘給屋內的兩人關上門。
一走到外廊,伯爵立刻便興奮了,綺梨抱著它蹲下了身,還沒來得及撒手,伯爵便立刻從她的懷裡跳了出來,在庭院裡撒丫子瘋跑。
“笹川剛才說的美國的事是什麼情況?”
雲雀雖然偶爾會很任性,但是接下來的工作很少會有退掉的情況。
而且她剛才也看見了,雲雀和草壁這兩人在聽見笹川了平的質問後,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
草壁咽了咽口水。
“那個,綺梨小姐,伯爵好像還沒吃飯,不如我……”
“我出門前剛給它拌了貓飯。”
草壁越是閃爍其詞越是有古怪。
綺梨一下子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重點:“我不問你任務的內容,你隻跟我說恭彌那邊發生了什麼就行。”
這還不如問任務的內容呢。
草壁露出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
“這件事我要說了,恭先生肯定會生氣。”
“你不說我也會生氣。”
綺梨語氣溫地哄騙著他:“你放心,如果恭彌真的生氣,我一定會幫你攔住他的,但是如果我生氣的話……”
她歪了下頭:“哎呀,我脾氣那麼好,怎麼可能會生氣呢。”
草壁:……
這可難說。
他哪裡是怕雲雀恭彌會生氣?
他這是怕自己說了之後,西園寺綺梨會立刻火冒三丈。
草壁陷入進退維穀的兩難之境,他悄咪咪地打量著綺梨的表情,最後還是咬咬牙,將這件原本打算瞞著綺梨的事說了。
“具體是什麼任務我不能告訴您,隻是這次的任務需要恭先生再去一次美國,但是……但是在申請航班的時候,我們發現美國方麵拒絕了恭先生的入境。”
綺梨:???
綺梨:“什麼情況?”
“聽說、聽說是恭先生上了FBI的入境黑名單。”
“知道原因嗎?”
總不可能是當年郵輪的事吧?
綺梨剛產生了這樣的猜測,立刻又被自己給否決了。
當年的豪華郵輪最終定責在了海盜作案上,並沒有牽扯到雲雀或者是組織中的任何一個,更何況雲雀這些年因為各種任務去過美國好幾次,不可能因為這種事被FBI拒絕入境。
難不成和赤井秀一有關?
西園寺綺梨立刻想起了前不久暴露了臥底身份、隻能灰溜溜地逃回美國的萊伊。
他當年可是參與過暗殺雲雀的行動的。
可是這也不對。
畢竟赤井秀一不知道自己和雲雀的關係,從他擁有的情報來看,赤井秀一隻會以為雲雀和組織是敵人,不可能因為組織的緣故在FBI封殺雲雀。
而且她也不覺得赤井秀一在FBI中有這樣的地位。
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應該是和今年上半年的時候,恭先生在美國打了一個和FBI關係親密的石油通信集團總裁有關吧。”
草壁的聲音越來越輕。
他低著頭,壓根朝綺梨那邊看一眼。
綺梨更加迷茫了:“那個什麼總裁是敵對Mafia的人?還是隱藏的高手?”
不然這兩年已經很成熟的雲雀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地動手?
總不可能是那人長了一張討打的臉吧?
“呃,”草壁有些語塞。
他偷偷地看了眼西園寺綺梨,見對方的表情從茫然到嚴肅,草壁深吸一口氣,他向後避開幾步,小聲說著那日自己親眼所見的事。
草壁:“那個石油通信總裁,他對恭先生說……”
綺梨:“說什麼?”
“他對恭先生說,說‘你的眼睛很漂亮’,還說恭先生是難得一見的東方美人。”
綺梨:???
這,這話倒也沒錯。
可對於雲雀來說,根據說話人的不同,這話可以是誇獎也可以算是騷.擾。
比如說,她說這話就一定是誇獎。
但雲雀就因為這個把人給揍了?或許十年前的雲雀會這麼做,但如今的雲雀恭彌可不像是那麼沉不住氣的人。
難不成是他那天心情不好?
綺梨有些不明所以。
草壁見綺梨表情並沒有轉怒,心中稍稍地鬆了口氣,他低著頭,又繼續說了下去:
“然後那個人說完之後,就給恭先生遞了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