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沒有心情再和一個立場不明的特級咒術師繞彎子。
九十九由基猜到自己會被拒絕。
就是沒想過這兩個人會是咒術界的相關人士。
她多打量了雲雀幾眼:“這段對話或許會很長哦?”
“那最好還是長話短說。”
綺梨朝雲雀的方向偏過頭:“我家這位不喜歡人多,或許我們再聊幾句,他的忍耐力就要到極限了。”
我家這位。
九十九由基一噎。
這短短一瞬她想到了麵前這位和夏油傑的八卦,想到了自己剛才在體育館看見的一幕,再看看青年在聽見綺梨的話後稍有鬆動的表情……
啊,不是,這——
她隻是想和西園寺綺梨討論下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目標。
沒打算攙和進這複雜的感情糾紛啊。
“那我就長話短說吧。”
受到暴擊的九十九由基一改之前的爽朗,乾巴巴地開口:“其實我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徹底消除咒靈的方法,具體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你這是什麼表情?其實你根本就不感興趣吧?”
綺梨虛掩著嘴悄悄打了個哈欠。
被九十九由基抓包她也不怎麼尷尬。
她點頭附和:“你說得對。”
九十九由基:“……”
這些年她一直在四處流浪,但當年高專的事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麵前這位和咒術界的高層們向來不合。
具體表現在那些古板老頭們一直想要西園寺綺梨消失,卻又奈何不了她。
時隔多年,九十九由基終於相信傳聞不虛。
看來當年那些老頭被麵前的人氣得險些腦梗的傳聞也是真的了。
“高專的做法是對症下藥,哪裡出現咒靈就去哪裡。現在看來你是想從根本解決問題,創造一個咒靈根本不存在的世界。”
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現在我相信你能和那群老頭斡旋那麼久,並不隻是因為說話難聽了。”
“你完全可以繼續這麼認為。”
綺梨一本正經:“如果你想問我的想法,我隻能說你很有能力也很有想法,不錯,為了理想而努力不是什麼壞事,請繼續加油。”
她說著,還短暫地鼓掌數秒。
乍一看似乎很支持九十九由基的想法。
即使她根本就沒有繼續聽對方想到的方案。
九十九由基突然有些後悔來這一趟。
“就從我這幾句話你就能看出我有能力?”
“隻有擁有力量的人,才會萌生用自己的力量做些什麼的想法。”
綺梨微笑:“沒有力量的人,首先隻會考慮三餐溫飽。”
九十九由基一下子就明白綺梨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這罵人可真臟。
即使是向來不拘小節的九十九由基,在聽明白綺梨的話後也斂起了所有的
笑意:“你覺得我是吃飽了撐的?”
“能達到你的目的的路有三條。”
綺梨豎起三根手指,每說一項便彎下一指:“去除所有人類的咒力,讓所有人類都能控製咒力,或者殺了所有非咒術師。”
“你看起來不像弑殺的人,所以第一和第二條,你選了哪個?又做出什麼實際成果了嗎?”
沒有。
綺梨仿佛猜到了九十九由基的答案。
她坐直身體,沒了玻璃窗與防風眼鏡,她毫無阻攔地死死凝視對方的眼睛。
“還是說,你目前為止的成果,就隻有否認了其中一條的可行性?”
九十九由基怔怔回望。
“你是不是也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
綺梨的話不像張口就來,她必定是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所以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給出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的答案。
綺梨沒有正麵回答。
“我沒有你那麼偉大,隻不過是個能在三餐溫飽的前提下,想要做些最終隻是自我滿足的小事的無用之人罷了。”
九十九由基沒太聽懂。
“袚除咒靈?”
“不是。”
綺梨搖搖頭:“我的願望與你的願望完全不同,但我們達成目的的思維模式多少有些相通之處,所以你的想法我多少能夠猜到。”
對方顯然不願意多說。
九十九由基也不再追問。
“那你的結論呢?”
“你的願望在我看來注定無法達成。”
對方在西園寺綺梨看來,就像是走在一條看不見儘頭的路上的殉道者:“但我也不會因為我的答案而阻止你的路。”
不理解。
但是尊重祝福。
西園寺綺梨顯然還隱瞞了不少話,但九十九由基看得出她不想說。
或許也隻是儘量想將話說得更好聽一些。
綺梨:“我明白人的理想各不相同,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因為旁人覺得你的理想滑稽可笑而停下腳步的人,所以我的答案對你來說並不重要。”
“但是我很好奇,你當年來咒術高專找其他的特級,是單純想來對答案,還是謀求同行之人?”
九十九由基的理想就像是一份完成了一半的企劃。
她在三個方案裡選定了一個,
接下來一步就將這份企劃交給其他同行參詳,或是獲取靈感,或是找人入夥。
“或許都有吧。”
九十九由基後退幾步,重新戴上擋風眼鏡。
“如果我當年遇到的是你,或許我已經找到第四條路了。”
“這句詛咒我當作讚美收下了。”
九十九由基笑了笑,隨即又斂起表情。
“那你想知道夏油君當年的答案嗎?”
……
綺梨在回並盛的路上,給盤星教的官方郵箱發了條郵件。
她滿腦子都
是九十九由基最後留下的話。()
就連打錯了幾個字,也是在點擊發送前習慣性進行檢查時才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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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君當時給出的答案是第三個選項。”
——“當時的他對於非咒術師的態度頗為動搖。”
——“但現在看來,他已經做出了抉擇。”
雲雀默默無言。
漫長的車程對於他來說,一直都是用小眠來打發時間的。
但今天他卻無論如何都合不上眼。
身邊的綺梨自從九十九由基騎著摩托揚長而去之後,便一直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過了很久,當她終於按下屏幕上的發送鍵後,她忽然開口。
“如果是最可怕的詛咒。”
尤其是當一切的假設都基於已經出現結果的基礎上,後悔懊惱自責這類負麵情緒不僅僅會束縛自己,也會束縛旁人。
當年聽見灰原雄去世的消息時,她第一想法就是“如果我在日本就好了”,“如果我和他們一起出這個任務就好了”,“如果能及時趕到就好了”。
而後來聽聞夏油傑叛逃,她也產生了相似的情緒。
這麼多年過去。
綺梨原以為自己已經想通了也放下了,但是在聽到九十九由基給出的答案時,她卻再次萌生出了“如果”。
如果我當時多關心些他。
如果我早點發現他的異常。
如果我當時在日本。
是不是一切都會走上和現在不一樣的未來?
綺梨依舊不知道夏油傑當年叛逃的具體情況,但通過九十九由基的陳述,她已經能夠描繪出那個繁忙的夏季裡,從前那個將“強者應該保護弱者”掛在嘴邊的少年,是如何一點點被令人頭暈目眩的暑熱吞噬的。
這所有的“如果”綺梨都沒有說出口。
然而雲雀卻像是聽見了她心中的每一個如果。
“與其去假設沒有發生的事,不如先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比起虛無的假設,他從來就是腳踏實地的實乾派:“你已經決定要和他見麵了,難道就想用這樣的心態去見他?”
綺梨懨懨地看他。
“恭彌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人嗎?”
雲雀知道她現在準說不出什麼好話。
他哼了聲隻當沒回答,果然,綺梨就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
“你現在就像慫恿朋友給心上人告白,發現對方往鞋櫃裡丟完情書又慫了時,鼓勵他放學後如約上天台或者去櫻花樹下告白的助攻。”
噗——
專心開車的草壁差點噴了出來,方向盤險些打滑。
這是什麼不要命的比喻!
“我沒有朋友,那種連告白都沒勇氣的慫貨也不配當我的朋友。”
曾經一手掌握並盛中的前風紀委員長最有發言權了:“非社團成員放學後不能在學校逗留,社團成員在部活結束後也必須立刻離校,大部分學生也不會上天台告
() 白。”
“……那是因為你經常在上麵午睡!”
當年並盛中的人除了她之外,誰會明知道雲雀恭彌在天台睡午覺還往上麵衝啊!
她這不就是個比喻嘛。
怎麼這人還較真了!
雲雀假裝沒聽見,指出綺梨話中最後一個錯誤:“而且並盛中也沒櫻樹。”
“是啊,全被你拆了。”
這事所有並盛中的學生都得找夏馬爾和六道骸算帳。
要不是這兩人一前一後坑了雲雀,並盛中也不至於從此之後再無春櫻可以欣賞。
幸好雲雀還沒有牽連到公園,否則整個並盛町對櫻樹的怨念,足以驚動一級以上的咒術師定期定點來並盛袚除咒靈了。
“等等,我們剛才是在討論櫻花樹嗎?”
綺梨也不知道話題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櫻樹,卻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心情明顯比之前好轉許多。
她暫時放下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你對九十九由基怎麼看?”
怎麼看?
要不是綺梨一直按著他,直到九十九由基離開前都不曾撒手,雲雀很想和她比試幾下。
“她看起來很能打。”
“特級咒術師除了我之外都很能打。”
在雲雀麵前,綺梨完全不需要逞強:“算上一級和準一級咒術師,沒我能打的也沒幾個。”
雲雀:“你承認得倒是爽快。”
綺梨:“事實就是這樣,我有什麼好否認的。”
她拉著雲雀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迅速地調整到一個舒適的位置。
從東京回並盛的路太長,她又開始暈車了。
綺梨:“但是單拚體術,比你能打的也沒幾個。”
雲雀不是很受用。
他又不是小學生,需要綺梨這樣的安慰。
“剛才那個女人也在那沒幾個裡?”
綺梨嘟嘟囔囔:“我又沒和她交手過,怎麼知道她是不是比你厲害,我隻要知道我肉搏打不過人家就可以了。”
這種“我是個體術小廢物”的發言,虧綺梨能說得那麼理直氣壯。
“但是她畢竟是在五條悟之前的特級,總有過人之處。”
綺梨暈車得厲害,胃裡一片翻騰:“剛才如果我不先發製人,怕是會被她的邏輯帶到溝裡,或許還會被她套出什麼話來。”
她的願望與九十九由基的願望何止不一樣。
她們的願望是水火不容的。
“如果讓她發現了端倪,怕是會來阻止我們。”
好在她憑借著精湛的話術暫時糊弄了過去,成功將九十九由基的注意力轉向了彆處,不然那個地下車庫怕是會淪為他們三個混戰的戰場。
雲雀看出綺梨不想和對方動手。
這也是他剛才沒有直接動拐子的原因。
“不過她的確是帶來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她一直
以為盤星教的目的是收集錢權(),如今看來()[(),夏油傑是真的選了第三條路。
雲雀恭彌一向不喜歡夏油傑。
更不喜歡綺梨因為夏油傑露出這樣的表情。
暈車的綺梨摟著他的手臂,身體一點點下滑,尋找到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而雲雀在當樹樁的同時,也問出了之前一直暗示卻沒成功的話語。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綺梨愣了愣:“你不是不喜歡群聚的嘛。”
剛才他能忍受九十九由基,已經是這些年裡成長的結果了。
綺梨無法想象雲雀陪著自己去見夏油傑的畫麵。
“再說就算是小孩子,和前男友見麵也沒帶家裡人的。”
雲雀沒再說話。
昏昏欲睡的綺梨卻終於反應過來。
她猛地坐直,雙手捧著他的頭就往自己的方向轉:“等等,所以你剛才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問我是不是要一個人去,其實就是在暗示我帶你一起去?”
這是什麼用詞。
草壁一個急刹車,險些將頭磕在方向盤上。
當年綺梨小姐就“很會說話”。
在那個組織待了這麼些年,怎麼用詞越來越辛辣詭異了!
這一看就是身經百戰。
他隻知道有陪練射擊的,也有陪練打架的。
難道組織裡還有人陪練對噴的?
草壁內心的小劇場熱鬨得飛起,而後座的情況卻在寂靜中逐漸熱烈。
雲雀無聲地看著綺梨,他迎上她的視線,在綺梨仿佛發現新大陸般興奮的目光下,他平靜地如同暴風雨前夕的海水。
“如果我說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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