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課,李老頭招呼了下,溫向儀起身去辦公室拿獎品,宋澄蔫頭耷腦一節課,但看到溫向儀要乾活,身體就自動動起來了,綴在溫向儀後頭。
她跟在溫向儀背後進了辦公室,帶上的門把蟬鳴與熱風擋在外頭。
李老頭從紅木抽屜裡拿出一遝軟皮本子和兩盒黑水筆:“這是前10的,一人2本本子,3支水筆。”
溫向儀點頭,接到手裡。
李老頭又從辦公桌底下拿出一桶棒棒糖,宋澄自覺該乾活了,伸手去抱棒棒糖桶,李老頭哎了聲道:“這不是你的獎品,宋澄,你的在這呢。”
她沒覺得是她的獎品。
宋澄不習慣解釋,何況也根本來不及說,那邊,李老頭跟哆啦A夢掏口袋一樣,又從椅子後頭拿出了個黑乎乎的東西,遞到宋澄麵前。
“這是你的。”
宋澄拿到手裡,比想象中輕好多,她這才看清,李老頭遞給她的,是個書包。
好好包裹在透明防塵袋裡,黑色布料硬實,嶄新而潔淨。
宋澄看向李老頭。
李老頭戴起老花眼鏡,人還沒坐下,就撿起方才去上課前改到一半的作業劃拉起來,道:
“放完假回來就高三了,給你換個新書包,好好努力,照這樣學下去你肯定能上大學。”
五班的“最佳進步獎”,不用統計,李老頭也知道是宋澄。
從高二上到高二下,短短一年,最後一排總會被忽視的女生一步步走到了各科老師重點關注、屢屢提及的位置。
準備禮物的時候,李老頭想起宋澄破破爛爛滿是毛邊的黑色書包。可能因為碰掉過,他對這個書包印象很深。
選黑色的原因很簡單,耐臟,就算宋澄再天天丟地上,它也能陪著這個學生撐過最後的高三。
李老頭合上改完的作業本,笑道:“棒棒糖你們也帶回去,班裡一人發一支。”
溫向儀:“謝謝李老師,大家一定很開心。”
方才覺得輕的重量,轉瞬在手中變得沉甸甸的。
宋澄拿起棒棒糖桶,把書包抱進懷裡,認真朝李老頭道:“謝謝李老師。”
李老頭擺擺手。
宋澄走出辦公室,被夏日灼浪撲了滿身。
比起來時的兩手空空,她懷裡抱滿了東西。她低頭看了看,溫向儀在旁邊跟著看向她的書包,笑道:“李老師給你準備的是書包啊,很實用。”
宋澄也沒想到,她有點感動。
宋澄:“我再也不喊他李老頭了。”
溫向儀撲哧笑了下,夏天熾熱的白光中,她的笑不帶嘲笑的意味,隻有為她開心。
“走啦,宋澄,先回教室發獎品和糖。”
回到教室,溫向儀去給前10發獎品,宋澄把書包放回位子上後,拿著棒棒糖桶,從一組第一排開始發糖。
雖然棒棒糖不值錢,但因為是老師買的,學生都挺開心。有人說是補
課的精神損失費,好歹李老頭願意掏點“補償”,大家還是很受用的。
而備受關注的調班名單還在統計中,返校前會在線上通知,或者開學時來看名單。
宋澄對李老師的尊敬維持了不到1天,當猴子把這兩星期的數學作業在黑板上寫出來後,那份尊敬霎時間粉身碎骨,蕩然無存。
好,好好好,她以為師生間會有最後的柔情,可恨李老頭讓她輸得一敗塗地。
不止李老頭,39度的高溫裡,各科老師都挺讓人心寒的,宋澄歎了口氣,用新書包裝上沉重的新作業。
不少住宿生回家的時候,總是要回宿舍拿些行李,換著穿的衣服啊,要帶回去的雜物啊,之類的,能提兩三個袋子,或者拉個行李箱。
偏偏宋澄每次都是背著個書包就走了,非常瀟灑,也非常……不像是回家。
更像是帶上必需品去一個地方待幾天,就早早回到學校的宿舍來。
走在往校門去的路上,溫向儀怕曬,撐著把遮陽傘問她:“宋澄,你這半個月準備怎麼過?”
宋澄頭往後一撇:“喏。”
溫向儀跟著看去,看到她的書包。“……”
宋澄麵無表情:“多麼充實的假期。”不寫作業的溫向儀永遠感受不到吧,嗬嗬。
溫向儀啞然,掂量了下她的書包,沉得勒手,被宋澄背在肩頭卻好像沒重量似的。
黑書包在太陽底下太吸熱了,溫向儀手心都熱熱的,她撤開手:“我是說,你是還要每天去省圖做作業嗎?”
宋澄心不在焉:“要吧。”省圖都快是她第二個家了。
等下,她在家開空調容易挨罵,但省圖可以免費蹭空調,宋澄精神一凜,語氣堅定了些:“嗯,要去的。”
“那你還回家做什麼?”
“嗯?”
溫向儀站在她麵前,笑吟吟道:“宋澄,宿青路走到省圖書館隻用十分鐘,你來我家過暑假吧。”
宋澄屏息。
溫向儀……喊她一起過暑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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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澄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溫向儀的車上了,手裡還在給溫向儀捆遮陽傘。
不過,這種好事,她本來就沒什麼好拒絕的吧?
要說唯一的顧慮……
宋澄坐上車了,想起來客氣了,邊把遮陽傘每個褶皺捋得平整,邊道:“溫向儀,我不好白吃白住。”
溫向儀溫聲道:“怎麼能叫白吃白住?”
前麵的司機忽然遞來了電話,溫向儀頓了頓,接起,電話那頭應該是李常笙吧,溫向儀和她說了兩句暑假的安排,把手機遞給了宋澄。
“宋澄,李阿姨有話跟你說。”
宋澄莫名接過,那端李常笙的語氣分外親切:“宋澄,我是李阿姨。”
宋澄:“李阿姨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