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調(這就是她的生活...)(2 / 2)

餘生有涯 墨書白 10487 字 8個月前

公交車已經不是高峰期,她在最後一排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讓她覺得有些高興。

能在煩雜的人生裡有那麼一點點幸運,她覺得很是欣慰。

她靠著窗,看窗戶外麵被雨模糊了的世界,它們籠罩在暖色的路燈裡,混雜著亮眼的車燈和斑斕的廣告牌,讓整個世界都變得絢爛起來。

她看著路邊穿著雨衣、帶著孩子、騎著摩托車疾馳而過的人。

看著路邊用包擋在頭上,小跑而過的人。

她像一個人世間的看客,一切都與她無關,她不敢在這片刻的安寧裡去想那些繁雜的事兒,儘管他知道,有很多事兒需要她去處理,可這難得寧靜的時光,她一點都不想被打擾。

但天不遂人願,手機微微一震,她看向手機,發現是寫著“秦南”兩個字的名字發來的信息。

“晚一點回來。”

他如是告知。

葉思北疲憊回應:“好。”

其實該問一問他有沒有吃飯,穿沒穿夠衣服,以顯示她作為妻子的賢良淑德。

但那一刻,她一點都不想。

這時候她會清晰認知,其實她不愛她的丈夫,她也並不幸福於她的婚姻。

甚至於,當她努力想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其實結婚這件事也不錯的時候,她就會發現,她甚至很難在腦海裡勾勒,秦南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們並不熟悉。

婚前隻認識了六個月,那六個月也就是每周周末見一次,吃頓飯。婚後在一起一年,雙方早出晚歸,他工作忙,經常一回來就躺在床上。

他不愛說話,而她不善言辭,還有點怕他,於是結婚一年,她對秦南的所有認知,都浮於文字可以敘述的表麵。

二十八歲,農村出身的獨生子,父母早早外出打工,由爺爺撫養長大,父親在他十七歲時在工地意外身亡,母親和一個男人卷錢私奔。於是他高中輟學,在外麵漂泊浪蕩,學了些修車的手藝後,回到南城開了個小店,爺爺前兩年病逝,就留了他一個人。

他的店叫“雪花汽車行”,她猜測是因為他喜歡喝雪花啤酒。

他不愛說話,喜歡打拳,抽煙,會主動做家務,不喜歡葉家。

除此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

也並不想了解。

其實她需要的,隻是這段婚姻。

——讓她不要當一個異類的婚姻。

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想法,但大概率來講,也是一樣的。

畢竟在時代輪回裡,人越自由,越麻木。

當愛情難能可貴,人們就會拚命向往,像梁祝化蝶,羅密歐與朱麗葉。

可愛情沒有任何阻攔,唾手可得時,就會恢複成它原本的麵貌。

它本來就是所有感情中,最奢侈、最無用的一種。哪怕沒有任何阻礙,也很少有人擁有。

葉思北覺得,他們隻是到了年紀,勉強湊合在一起。

他們的勉強肉眼可見,不合到連吵架,都幾乎沒有什麼言語。

每次吵架,都是她說對不起,他說他去靜一靜,然後在陽台上一坐一晚上,能抽兩包煙。

而這次吵架,源於她對葉念文結婚的資助,她悄悄申請了五萬的信用貸,給葉念文買房。

這事兒被秦南知道以後,他終於發了火,他提著外套,捏著拳頭,死死盯著她。

“葉思北,你就覺得你這輩子就這樣了,所以一點都不願意為自己打算是嗎?”

她還是隻會重複:“對不起。”

他沒回她,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他幾乎是想打她。

她害怕得退了一步,而他似乎是被這個動作激怒,扭過頭一腳踹翻了椅子,衝出家門,然後一直沒回來。

直到今天,他才給她發了信息,說晚上回家。

公交車到站,葉思北從公交車上下來,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小區,想著晚上該做點什麼,來挽救一下她的婚姻。

他們家是郊區一套舊小區,舊小區的樓房和現在五花八門的建築不同,它就是一個整整的長方體立在水泥地上,一排八戶,沒有電梯,隻有右手邊有一個樓道,成為通往每一家的路徑。

對於葉思北來說,每天最難熬的就是爬這一段路。

她踩著高跟一層一層爬到五樓,終於來到自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利落抬手拍開了燈。

燈光落滿屋子,這是一個70多平方的兩室一廳,房間裡沒有其他人,葉思北放下包,去房間換好衣服,就去廚房煮飯,從冰箱裡拿出菜,開始切菜。

一個番茄雞蛋,一個黃瓜炒肉片,一個紫菜蛋花湯。

都是很簡單的菜式,她也不會太複雜的東西。

等做完之後,她放到桌子上,就開始枯燥地等待。

菜冷了去熱一熱,沒事乾就打掃房間。

等到十一點半,她趴在餐桌上幾乎快睡著,才聽見“哢嚓”一聲門響。

她驟然驚醒,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

他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英挺,穿著帶著機油的軍綠色T恤,沾著泥的牛仔褲,手臂掛了一件夾克衫外套,手上拿著一個滿是泥濘的公文包,似乎從哪裡爬回來。

葉思北愣愣看著他,他目光落到飯桌上,也是一愣,兩人靜默片刻後,他先開口:“臨時接了個活,去郊區幫人換了個胎,雨天事兒多,我不管怕他們就得在那邊過夜了。”

“哦,”葉思北回過神來,趕緊起身,“沒吃飯吧?我給你熱熱。”

說著,葉思北就端著菜又去廚房。

男人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後,他在門口脫了衣服,將包裡一份文件取出來放在桌邊的椅子上,赤腳走進洗澡間。

她熱好菜,又添好飯,等在桌前。

等了一會兒後,男人穿好衣服坐到她對麵。

他穿得是平時的衣服,一件藍色T恤,一條白色休閒褲,半乾的發間凝著水珠,順著他古銅色的皮膚一路滑落,到有幾分性感。

葉思北察覺不對勁,故作無事笑起來:“都回家了,怎麼不換睡衣啊?”

秦南沒回她,看著麵前的飯菜,平靜開口:“先吃飯吧。”

葉思北沒有反駁,兩人低頭吃飯,全程除了吃飯發出的咀嚼聲,偶爾出現的觸碰瓷器的聲音,沒有一點交流。

等吃完之後,她站起身收拾碗筷:“你先睡吧,我收拾。”

“等一下,”男人的聲音很平靜,“我有些話得和你說。”

葉思北停住動作,對方再強調了一遍:“坐下吧。”

葉思北沒說話,她隱約有了一種預感,好久後,她才回過身來,緩緩坐下。

等她坐穩,對方也沒出聲,在這似乎沒有結束的沉寂裡,最終還是秦南開口。

“葉思北,”秦南聲音很低,“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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