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我愛你,是無能的我唯一能...)(2 / 2)

餘生有涯 墨書白 14528 字 8個月前

“我們走吧。”

林楓看葉思北情緒穩定得差不多,領著她和秦南葉念文一起上樓。

到了門口,林楓讓三個人坐下先等,自己進去和檢察院的人確認情況。

坐在長椅上時,葉思北一直在輕抖。

她克製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那段錄音一直在她耳邊回複。

如果範建成隻錄了中間她被迫主動那一段,官司還能贏嗎?

今天之後,她說她不自願,還有人信嗎?

大家要怎麼看她?一個誣陷他人的小三?

甚至於,她開始懷疑,沒有從頭到尾反抗的□□,算□□嗎?

其實,她是不是默許了範建成的□□呢?

這些念頭將她包裹,如果不是臉上的疼痛提醒著她,她可能已經起身走了。

秦南察覺她的掙紮,他站起身,半蹲在她身前。

“思北,”秦南深吸一口氣,他握著她的肩,逼著她朝向自己,“你看著我。”

葉思北抬頭看她,秦南的目光很平靜,他像是紮根在土裡的大樹,風雨不動。

這雙眼睛吸引她,讓她慢慢平靜。

“你已經走這裡了。”

他開口:“你想想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

她怎麼過來?

她曾經已經走在死亡門前,她無數次質問自己對錯,她夜夜拷問自己的行為,然而每一次答案,都告訴她,她得來這裡,得來揭發這個惡行,來讓應該付出代價之人付出代價。

於是她從天台上下來,和父母對抗,和弟弟爭執,一遍一遍口述自己的經曆,遭受所有人的議論、窺視,被犯罪之人騷擾、威脅,她一家人都失去了工作,為此飽受羞辱。

她走得如此艱辛,才走到今天。

“你沒錯。”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告訴她:“他有罪。”

“把有罪之人送去懲罰,讓他對你道歉,對你說對不起,這才是這個世間應該做的事。”

“任何音頻、照片、視頻、人言,都掩蓋不了真相。”

“葉思北,他有罪,你沒錯。”

兩人靜靜對視,葉思北眼淚落下來。

“葉思北?”

會議室裡突然傳來一個女聲:“麻煩您進來一下。”

葉思北聽到這聲喚,她低下頭,整理了一下情緒。

秦南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葉思北點頭。

“我可以。”

她不知道是告訴秦南,還是告訴自己:“我可以的,你彆擔心。”

說著,她站起身,走進會議室。

會議室裡有很多人,張勇給葉思北介紹,這些都是審查她案件的檢察院公訴部門的人。

葉思北點點頭,坐下來,對方拿了筆錄和她一一核實,最後又再一次問她:“葉小姐,您確認是對方強迫你,你要起訴是嗎?”

聽到這話,葉思北吸了吸鼻子,她點頭。

點頭後,她又怕對方不理解,抬起頭,再次確認:“對,我要告他。”

和檢察院核實完所有相關證據,確認自己的意願後,葉思北由和來時一樣,由警方護送著回去。

葉念文帶著黃桂芬和葉領從後門上車回家,上車之前,黃桂芬抓住葉思北的手,她想說點什麼,又笨拙不知如何開口。

葉領催促她:“走吧,思北還要回去休息。”

黃桂芬深吸一口氣,她重重捏了葉思北的手一下:“走到這裡,就不能退了。”

“思北,”黃桂芬抬眼看她,“其實你說得也沒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你和我不一樣,你可以走下去的。”

“熬一熬,”黃桂芬抬手撥開落在她眼前的發絲,她可能是在場所有人裡,最能體會葉思北痛苦的人,她含淚看著她,“思北,熬一熬,就過去了。”

葉思北不斷點頭,她哽咽,說不出話。

黃桂芬伸手出去,重重抱了一下她,轉身上了車。

車往外麵開出去,記者紛紛追逐著麵包車跑去,葉思北和秦南在後麵上了張勇的車,張勇帶了一個同事,看見記者少了,趕緊開著車帶著兩個人出去,一路開回兩人家裡。

他們家門口也圍上了記者,張勇和同事一起送著兩個人送上樓梯,然後堵在樓梯口,同事打電話讓派出所派警察來過來幫忙,張勇站在樓梯口大罵:“你們記者為了點新聞瘋求了?誰他媽再上來老子抓誰!”

“這位警官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們新聞報道你還要抓人?”

“你新聞報道?你叫騷擾當事人,叫襲警!”

“真相隻有被驗證才叫真相,”一個記者高喊出當初張勇也這麼認為的話,“你們警方應該安排一個發布會,把事情說清楚我們也不用這麼蹲啊!”

警方和記者在樓下吵吵嚷嚷,葉思北被秦南拉著進屋。

他們一進屋子,狹小的空間就彆他們身上穢物的味道填滿。

葉思北路上已經平靜下來,她好像把自己和外界徹底斷絕了聯係,周邊一切和她沒有關係,他拉著她往哪裡走,她就往哪裡走。

他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先去洗一下吧。”

秦南轉頭看她,葉思北站著不動,秦南有些難受,他沒多說,搬了個凳子來,讓她坐下,替她脫了鞋,幫她換上拖鞋。

葉思北垂眸看這個半跪在自己身前做事的男人,她注視著他,審視著他。

秦南替她換了拖鞋,就去房間裡為她找換洗的衣服,掛到浴室裡後,他走出來,看見葉思北還坐在椅子上,他走到她身邊,拉著她起身。

她像遊魂一樣被他帶到浴室,他拿下花灑,低頭調整水溫。

花灑上的水衝灑在他手掌上,熱氣升騰起來,整個浴室被水汽暈染,她站在不遠處,隔著水霧看這個人。

“聽錄音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葉思北突然出聲,秦南僵住,水聲嘩啦啦作響,卻不能遮掩她的聲音半分。

“惡心嗎?”

“沒什麼。”秦南緩過神,找回理智,“我沒覺得有什麼。”

說著,他把花灑掛上高處,有些狼狽低頭:“你先洗吧。”

“你沒懷疑過我嗎?真的一點都沒介意過嗎?”

葉思北固執詢問,秦南低頭不說話,他似乎極力在克製某種情緒。

葉思北走向前方,走向他,在他麵前停下。

水落在她身上,淋濕她的頭發,她周身。

她慢慢仰起頭,看著秦南。

“你真的會愛我嗎?”

她問。

秦南控製著隱約顫抖的肌肉,艱難抬頭,他看著她,水已經浸透她周身,她和他一樣,被惡臭包裹,被黑暗籠罩,滿身汙穢,猶如爛泥。

她是在問他會愛她嗎?

秦南眼睛裡有了水汽,他看著這個人,清楚知道。

她不是在談愛情。

她是在求證,求一個答案告訴她,哪怕發生了這一切,她都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愛人,被愛,平靜度過餘生。

秦南試圖開口,他輕顫著唇,想要給她答案。

可那個字太沉重,他始終說不出口,他不知道這個答案,他能不能給。

他一瞬間仿佛看到自己少年時光。

他看著自己背出書包走出學校,楊老師在後麵追著他。

“秦南,你會後悔的,你留下來啊,留下來啊!”

他躺在車底,費力擰著螺絲。

他渾身被泥汙沾滿,在夜裡偷偷撥通從老師那裡打聽到的電話號碼。

女孩子清脆的聲音響起來:“喂,你好?”

他不說話,對方就會多“喂”幾聲,接著就有人叫她的名字:“葉思北,上課啦。”

他終於才開口:“不好意思,打錯了。”

那時候他以為,他身在泥潭,就可以高舉明月。

可是費儘心機,卻也連明月都舉不住。

秦南在水霧裡紅了眼,葉思北笑,在她荒涼又諷刺的笑容落入眼中那一刻,他猛地上前,一把捧住她的臉,狠狠吻了下去。

水從頭頂噴灑下來,將所有汙垢清洗,他們緊貼在一起,溫熱的水從頭頂拍打下來,澆灌他們周身。

他們擁抱,接吻,餓狼一般撕咬對方,脫下對方衣服,好像要把雙方揉入骨血。

所有動作都會讓她想到那一刻,屈辱,惡心,瘋狂。

可是她死死抓著他,她不放手。

她像是一隻被困在牢籠中得巨獸,用儘全力和這個世界掙紮。

於瘋狂中沉淪,於苦痛中爆發。

直到一切歸為終結,她坐在洗手台上,與他靜默相擁。

“思北,”他握著她得肩膀,低聲告訴她,“性有時候表達的是淩/辱,但有的時候,它也表達愛。”

聽到這話那一刹,那些壓抑的、恐懼的、對這件事的羞恥與惶恐傾瀉而出,葉思北大聲哭嚎,秦南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他的溫度從額頭抵達她的額頭,他聲音很輕,帶著少有的溫柔和沙啞。

“我愛你,葉思北。”

也許你我一生都不會知道這份愛從何而來,但沒有關係。

世界或許荒誕無常,但你在這裡,我就在這裡。

我愛你,這是無能的我,在這個世界,唯一能給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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