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澤走到沙發邊,盧茸就一直坐著仰頭看他。在那樣專注熱烈的目光注視下,沈季澤覺得心裡一陣悸動,像是有剛抽條的小枝兒在輕輕撓著那處。
他忍著想要將人攬入懷的衝動,隻將手伸向那白皙的額頭,想在上麵輕輕彈一記。
手才伸到一半,盧茸就挺直上半身將臉蛋湊上來,在他手指上蹭了幾下,還自以為貼心地展出一個略微羞澀的笑容。
沈季澤呼吸一滯,也不再去彈他額頭,隻默默收回手,說:“走了,帶你去吃午飯。”
“嗯。”
盧茸將雙腳放下地,埋下身穿鞋,沈季澤轉頭看向旁邊,那隻被盧茸蹭過的手垂在褲側,手指輕微地撚了撚。
盧茸將那條搭眼睛的濕毛巾拿去洗手間,在水龍頭下清洗乾淨後,掛在一旁的毛巾架上。
等他出來時,沈季澤已經將沙發上的毛毯疊好了,左手很自然地提著他那個舊背包,低頭看著右手的手機,背朝他站在門口。
盧茸看著那高大的背影,突然就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真實感。
明明早上都還在焦慮地琢磨怎麼接近哥哥,結果中午還沒到,他就提著自己的背包,等著自己一起去吃午飯。
盧茸慢慢走到屋中央,輕聲喚道:“哥哥。”
沈季澤正戴著耳機,用語音通知小初推掉下午的行程,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也沒聽到那聲哥哥。
剛結束通話剛摘掉耳機,就聽到盧茸在喊他:“哥哥!”
聲音有些急促,還帶著慌亂,沈季澤連忙轉身回道:“在的。”
他回頭看見盧茸時,不由略微愣怔。隻見他站在屋中央,臉色不是太好,正有些緊張地盯著自己,雙手揪著褲腿。
“怎麼了?”沈季澤捏著耳機問道:“身體不舒服?”
“我剛才叫你……”盧茸瞥到他的耳機,明顯鬆了口氣,“沒有不舒服,就是叫叫你。”
沈季澤似有了悟,說:“我剛才沒有聽見,不是故意不理你。”
“我知道的。”盧茸匆匆上前,去牽沈季澤的手,發現他兩隻手都沒有空,便握住他的右手腕,還暗暗捏了兩下,像在確定什麼。
這副患得患失的模樣落在沈季澤眼裡,他不由得心中又酸又軟。將手機放進外套口袋,自然地想去牽盧茸的手,頓了頓又收了回來,推門走了出去。
盧茸趕緊跟上。
門剛合上,對麵房門就打開了,小初像是早就等在門口,眼睛偷看了眼盧茸,嘴裡問道:“An哥,那下午的行程就換個時間?”
“換吧。”
小初目光落在他手上提著的舊背包上,認出那是盧茸的東西,瞳孔微微放大。
這是那個從來連自己東西都是彆人拿的An哥嗎?
直到沈季澤走出兩步後他才追上去問道:“那保鏢的人選……”
“回頭再說。”沈季澤回道。
“好的。”
“小初,你下午幫我辦件事。”沈季澤指指身旁的盧茸:“去他工作的那架咖啡廳,把工作給他辭了。”
盧茸啊了一聲,停下腳步:“哥哥。”
沈季澤看向他:“怎麼了?”
“唔……沒什麼。”
沈季澤挑了挑眉。
“我還是自己去辭職吧,等會兒就去。”盧茸道。
既然沈季澤讓他辭職,他意識裡就沒想過反對,理所應當地認為該辭職。何況他本來就沒打算在那家咖啡廳久做,不過老板和同事對他都不錯,辭職還是親自去的好。
“可以,吃了午飯我就陪你去。”
沈季澤按下電梯按鈕,帶著人進了電梯,留下還呆立在原地的小初。
到了地下車庫,沈季澤按下手中的車鑰匙,一輛黑色越野閃了閃車燈。
“上車。”他說。
盧茸小跑到車旁,伸手去拉後座門,快速鑽了進去。坐好後發現沈季澤沒有開車,隻從車內後視鏡看著他。
“怎,怎麼了?”盧茸問。
沈季澤說:“坐前麵來。”
“哦。”盧茸下車,急急忙忙地從車外進了副駕駛。
他將背包抱在懷裡,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等著沈季澤開車。
沈季澤卻突然將他背包拿走,丟在後座,再趨身過來,扯過安全帶給他係上。
盧茸盯著眼前沈季澤英俊的側臉,鬼使神差地,突然就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這親吻一觸及分,猶如燕翼掠過湖麵,但沈季澤卻如同被點了穴般,整個人僵住了幾秒。接著繼續係安全帶,麵色平靜地坐直身體,開車出了車庫。
盧茸心裡還有些跳,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盯著車窗外,有些羞澀又在暗自竊喜。
很快就到了盧茸所說的地址,因為車輛不能進入小吃街,沈季澤隻能將車停在路旁。
盧茸說自己就一個行李,不需要幫忙。沈季澤沒有帶上帽子墨鏡,出去也不太合適,便留下來在車裡等他。
他將頭靠在車後背,閉眼聽著外麵的車流聲,想著盧茸開始的那個親吻,心道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
對盧茸那些親昵的動作要避開,也不能太縱著他,要嚴厲些,免得他得寸進尺。
但同時心裡又升起一股希望,也許盧茸對自己……也是那種感情呢?畢竟他也這麼大了,不會像小時候一般,親吻臉頰隻是表達親近的方式吧?
沈季澤心裡一團亂,深深吐了口氣,用手蓋住自己的臉。
很快的,身旁車窗被敲響,他轉頭便看見盧茸大大的笑臉,還有身旁那個巨大的編織袋。
沈季澤下了車,將那編織袋放進後備箱,在路人對著他開始張望打量時,飛快地回到駕駛座。
“不是說隻有一點行李嗎?結果這麼重,還不讓我去幫忙。”沈季澤說。
盧茸撓撓臉道:“也沒多重,我一個人拎來拎去都習慣了。”話音落下,他轉了轉眼珠,又將右手伸到沈季澤麵前,撒嬌道:“是好重啊,你看我手都酸了。”
他是想沈季澤像小時候那樣,聞言就會將他手拿去又揉又捏,卻不想沈季澤隻瞧了那白白淨淨的手一眼,就移開視線淡淡道:“也沒有印跡啊,酸不酸怎麼瞧得出來。”
盧茸隻得將手悻悻地收回來,抱著背包坐好。
“安全帶。”沈季澤這次沒有親自動手幫他係,隻叮囑道。
盧茸撅了撅嘴,自己開始係安全帶。沈季澤假裝沒有看見他臉上的失落,發動汽車,對著自己新家的位置駛
去。
半個小時後,越野駛進一座環境優美的高級住宅區,停在一棟樓的地下車庫裡。沈季澤去後備廂提上那編織袋,對盧茸說:“走吧,這是我新買的房子,剛裝修好。”
盧茸跟前兩步,伸手去牽他空著的那隻手。剛碰上去,沈季澤就將編織袋換了個肩膀,手也順勢搭了上去,盧茸頓時牽了個空。
進了一梯一戶的電梯,等到停下開門時,入目就是一套房的玄關。
沈季澤將沉重的編織袋放到地板上,從鞋櫃裡取出一雙新拖鞋,看著盧茸換好後,說:“你穿這個有些大,晚點去買雙合適的。”
“要買和你一樣的。”盧茸盯著沈季澤腳上的那雙藍色拖鞋道。
說完又抬頭對著他笑,頰邊兩顆酒窩又浮了上來,嵌在白生生的臉上。
“那去超市看看有沒有一樣的吧。”沈季澤撇開視線,聲音既想放得冷漠些,卻又透出他不能掌控的柔和,聽上去有點怪腔怪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