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身後的泥石炸開,大小的水泥塊子彈般飛射而出。
盧茸眼見拳頭那麼大一塊就要擊中沈季澤的後背,猛地從他懷裡掙脫,在空中一個轉身,揚起後蹄將那塊石頭踢飛。再用頭在他背後一頂,借著這股力,一人一鹿都撲向了水房。
盧茸在接觸地麵的瞬間就轉頭去瞧沈季澤,見他也趴在地上,這才去看四周的情況。
水房就在身旁,和趴著的這塊地連在一起。冰冷粗糙的灰色水泥牆裡嵌著生鏽的鐵管,並沒有任何變化。
滿天都是泥石碎屑,鼻中一股焦土味,他抬頭看天,隻見那黑雲形成的巨大旋渦還在,閃電在其中滋滋作響。
糟糕,閃電還在繼續!
盧茸顧不上太多,猛地對著沈季澤撲去,他淩空便攤開四肢重重壓落,撲一聲落地,像張鹿餅似的將人護在身下。
沈季澤發出一聲悶哼,聽上去有點痛苦。
盧茸感覺到肚皮下的人動了動,像是想爬起來,他再次往下沉,將人壓得死死的。
沈季澤又悶哼一聲,顫巍巍伸出一隻手。他迅速出蹄,將那隻手撥回來,壓在腹下。
盧茸閉上了眼,等著被閃電擊中,在心裡給自己不停鼓勁。
不怕的,不怕,我有毛,大不了毛被燒焦。
“放開……走……”沈季澤艱難地側動腦袋,吐出幾個字。
盧茸不為所動,既害怕又堅強地等著疼痛到來。
燒吧,沒事,糊了就糊了,一點毛毛而已。
他想象著自己被燒成焦鹿,安然無恙的沈季澤將他摟在懷裡聲聲呼喚,那他一定要在臨死前睜開眼,說:“哥哥……我……我是你的茸茸……”
可自己鹿形並不能說話,眼神也沒法將這複雜的內容呈現給沈季澤看,隻能被劈後就變回人。
但是全身燒糊的人好難看啊,哥哥以後回想起自己,就是那副焦黑狀嗎?
盧茸難受地胡思亂想,突然醒轉到雷擊始終沒有降臨。耳邊的風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周圍一片安靜。他抽了抽鼻子,聞到的不再是嗆人的粉末味,而是一股熟悉溫和的氣息。
白叔叔的氣息!
他倏然睜開眼,發現周圍景象變了,那漂浮著巨石的空間已經消失,視野裡是遠處的一幢幢樓房,在月色下安靜地佇立。
他看向左邊,銀白色的光團靜靜懸掛在地上,那些彙聚而成的光點,像是溫柔流淌的星河。
“小白,快讓開。”沈季澤悶悶的聲音從肚子下傳來。
盧茸這才發現自己還在沈季澤身上,趕緊爬了起來。
沈季澤翻過身,看著掛著一輪明月的天空長長舒了口氣:“小白,我沒被雷劈死,但是差點被你壓死。”
盧茸假裝沒聽見,訕訕地轉頭四處看。
“這就是教學樓的屋頂。”沈季澤站起身,看向天台外的操場:“茸茸應該就在下麵的某個地方,我去找他去。”
盧茸聽到這話,渾身一個激靈,尾巴都豎了起來。
沈季澤趴在天台圍欄上,將下方的操場和花園快速看了遍,決定去宿舍找人。剛回頭,就看到白鹿鑽進下樓的樓梯,半截屁股和小尾巴一閃而過。
沈季澤怔了怔,想出聲喊住它,但轉念又想,小白本就隻存在這幻境裡,現在離開的通道已經出現,它也會像以前般去往自己該去的地方吧。隻有在下次相遇的時候,再對它道一聲感謝。
儘管如此,一起出生入死過幾次,沈季澤心裡還是升起了不舍。他歎了口氣,將這不舍暫時驅逐,準備去找盧茸。
剛才閃電一直追著他和白鹿,盧茸就很安全。不過他既然沒在水房附近,回到現在的場景後,也就不在這棟教學樓,應該在宿舍和食堂那些地方。
沈季澤剛提步,突然就頓住了腳。
隻見樓梯口慢慢探出一個亂蓬蓬的頭,眨巴著眼睛小心看著他,濕漉漉的眸子裡還帶著幾分忐忑。
正是他要去找尋的盧茸。
沈季澤靜默片刻後,全身放鬆下來,隻伸出手指對他勾了勾。
盧茸依然將身體掩在樓梯間裡,一言不發地對著他緩緩搖頭。
沈季澤雙手環胸,用下巴示意他去看不遠處的光團通道。
盧茸看了眼通道,又看回沈季澤,繼續搖頭,臉上帶著央求。
沈季澤挑了挑眉,提步往前走,盧茸嗖地縮回頭就要往樓下跑,沈季澤大喊一聲:“站住。”
“跑什麼呢?看見我怎麼掉頭就跑——”沈季澤大跨步走到樓梯口,看到裡麵那個白生生的背影後,一句話咽到了喉嚨裡。
不過他立即就調整好情緒,從神情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常。
“原來……你又把衣服扒光了啊……”他眯起眼睛,一手撐在門框上,一手輕輕叩著大腿。
盧茸剛才衝到樓梯間就變成了白鹿,可衣服卻怎麼都找不著了。本想等沈季澤從通道離開後再出去,但見他要到處去找人,迫於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冒了顆頭。
聽到沈季澤這句話,他渾身一顫,兩隻手捂住下麵就要跑。
“站住。”沈季澤又喝了一聲。
盧茸條件反射地停住了腳步,瞬間反應過來不能停,便要接著跑。
“跑什麼跑?你不想回去了?”
“你先走,等你
走了我再,我再回去。”盧茸被沈季澤抓到兩次沒穿衣服,有些羞恥,又有些心慌。
沈季澤問:“你怎麼又脫光了?”
盧茸背著身反駁:“你還不是光著?”
沈季澤將自己內褲邊拉開彈了下,和肌膚彈出清脆的聲音:“聽,我還有這個。”
盧茸隻能好言好語地勸:“哥哥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兒就回。”
“乾嘛那麼著急走啊,要不去學校裡逛逛?我這麼久沒回母校,可以帶你去參觀一下。”沈季澤哼笑一聲道。
他視線在盧茸背後上下逡巡:“咱們還可以去打一場球,這樣多方便,也不怕汗水把衣服弄濕了——”
“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脫衣服了,哥哥你快走吧。”見他還在磨蹭,盧茸再也鎮定不下來,忍不住跺著腳迭聲催促。
沈季澤見他的確著了急,終於網開一麵轉過身:“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可記得早點回來,這副樣子到處跑可不行,還是要注意影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盧茸迭聲道。
沈季澤微笑著往回走,剛走出兩步,就發現地上有塊綠色的東西,亮晶晶地閃著光,像是一塊玉墜。
他蹲身拾起玉墜,疑惑地翻看著,越看越覺得這形狀很熟悉。
碧綠的玉墜子雕成了一片樹葉狀,通體澄澈,隻有中間靠右位置,有一縷暗紅色的痕跡。
正是他小時候,遺落在工地環境裡的那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