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信國公府。
朝廷來了聖上的手諭,楚睿有感於信國公三代忠良,親自把這次叛亂之事寫的清清楚楚,又在信中頗多誇獎李茂李銳二人,就為了能安撫邱老太君的心神。
他甚至還考慮到顧卿不認識字,讓那使官一定要給顧卿讀個明白。
此時顧卿、李銘二人每天在家強裝鎮定,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李銘是不敢露出一點痕跡,害怕讓母親擔心,驚動了胎氣,而顧卿一人支撐著信國公府全府上下,既要管家,又揪心著李銳和李茂,早已經是心力憔悴,此時一接到皇帝的書信,總算鬆了一口氣。
隻是她不但沒有如其他人那般感激涕零,深謝君恩,心中甚至還有些難過。
這般危險的事情,又是謀反,又是攻城,這皇帝竟然瞞著整個大楚滴水不漏,若不是李茂當機立斷,調了西軍過來,如果要等這皇帝來救,屍體都涼透了!
李銳出京救人,現在是立功回來了,可這路上要有個萬一,豈不是搭進去兩條命?
這時代通訊這般不發達,連送個信都要幾天,折子到了京城,報的是喜,可如果報的是喪,她除了能夠接受事實,還能做什麼?
讓她謝恩?她怎麼可能感激的起來?難道這馬場與靈原之亂真的是靠著皇帝英明神武才平定的嗎?
笑話!
不過聽到李茂和李銳不但沒有事,還立了奇功回來,信國公府全府上下都喜氣洋洋的,家中親友更是上門來賀,人一多事就多,倒讓顧卿沒有時間再多感慨。
二月初,五千西軍押解叛賊和犯官入京,顧卿一早接到了消息,派出了家人在京外等候,又在府裡準備好了一切,就等李茂李銳兩人回來接風洗塵。
李銳不是官身,也沒想領什麼功勞,便謝絕了一起進宮的好意,一馬當先,先回家讓奶奶安心。塔娜和其他草原女子也不能入宮,她們此番上京是來向邱老太君學習織造之術的,見李銳要回府見奶奶,也跟著李銳一起,準備先進城去。
李銳武力驚人,出京救叔一事又給了他諸多磨練,心性和言談都與普通少年不同。李茂帶著草原部族眾人上京,這些人見李銳是“李大人”的侄子,都刻意結交,草原男子愛好摔跤,李銳和他們摔了幾次,學會了其中的規矩和技巧,一時間在同齡人之中,竟罕有敵手,一下子讓這些胡人心服口服。
尤其是小輩,都紛紛將他視為偶像。
李茂見李銳替他在胡人中揚眉吐氣,心裡也十分高興。他武力不行,接刀一事還鬨出過笑話,可他家侄子武藝驚人,沒有墮了他信國公府以武勳而立的名頭,李茂覺得自他侄子揚名以後,那幾個部落首領對他笑的都要更熱絡些。
李茂答應了塔娜,會讓邱老太君教她們部落的女子織造毛衣,所以此次塔娜還帶了十個少女入京,向邱老太君學習織造之術。盧默也是此次的功臣,加之李茂對他們非常讚賞,便讓李銳經常多照顧這對情侶。
塔娜和盧默可以一起入京,自然是非常高興,平日裡親親我我,讓“照顧”他們的李銳大感吃不消。
簡直是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啊!
又,又親起來了!
“李大公子,你們漢人有這麼多,究竟是怎麼養活的?”塔娜跟著父親一路行來,看了無數大城,漢人城市的繁華給這個草原女子的心裡留下了極大的震撼,也生出了不少疑問。
“我們以耕種為生。中原不似草原,我們善於耕種,從土地裡獲取糧食,又經商使貨物流通,不能耕種之人,便以他物換取糧食。中原廣袤,地大物博,遠沒有草原艱苦,是以漢人雖多,若不遇見大災大難,總是能活的。”這個問題要解釋下來,怕是解釋幾天幾夜也解釋不完,所以李銳隻能撿最簡單的方法說給塔娜聽。
塔娜看著周圍的漢人,這些人的衣服穿得比他們漂亮,讓她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她偶爾見到幾個女子,也都是走的小小的步子,頭上還遮著紗巾或一個大帽子,看起來非常奇怪。而且一入城開始,不停地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她心中有氣,便瞪了回去,結果她不瞪還好,一瞪這些人指點的更厲害了。
李銳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中也急,連忙讓家將們上前開路,帶著這些胡女趕緊往內城的家中趕。
隻有杜進一路都在騎馬,好不容易回了京,再也不想騎馬了,便和李銳知會了一聲,下了馬,牽著慢慢走去內城。
李銳一走,剛才圍觀的百姓紛紛熱烈議論了起來。
“那是哪家的公子,怎麼帶了那麼多胡女喲?”一個大娘一臉嫌惡地說道:“小小年紀如此好色,還找的是胡女,真是不像話!”
“不是說這次有胡人進京嗎?說不定是那些胡人進京來領賞的。”
“那些胡女能幫什麼忙!我看就是這公子看胡人新鮮,買了一堆在府裡取樂的!”
杜進聽到這些人話題已經漸漸從這公子的身份偏到胡女的身材相貌雲雲上去了,不免好笑地搖了搖頭,不再聽這熱鬨。
他心中為那又成京城話題的可憐弟子鞠了一把淚,幸災樂禍地往信國公府裡踱去。
信國公府。
顧卿估計著李茂一人跟著那麼多人進城,又要入宮聽宣,怎麼也要等到下午才能回府。待聽到李銳帶著人先行回府的消息,立刻大笑著站起身來,狠狠地咬牙道:
“回來的好!”
“奶奶,你在找什麼?”李銘見顧卿在屋子裡到處東看細看,莫名其妙問。
“找趁手的家夥……”顧卿在內室裡繞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麼東西,轉身問香雲,“張道長上次送我的那柄拂塵呢?”
張玄自燈節以後,雖然沒有上門拜訪,可是經常送東西給顧卿。隻是一下子是拂塵,一下子是經書,顧卿表示非常疑惑。
莫不是想度她做個道姑?她這般年紀了,還是不要了吧?
香雲一聽顧卿要拂塵就知道了她要乾什麼,捂著嘴輕笑著出去了片刻,然後拿了一柄檀木把手的拂塵回來。
顧卿拿著拂塵揮了兩下,覺得手感挺好,又不重不輕,滿意地點了點。
李鈞和李銘兩兄弟對視一眼,李銘搖了搖頭,李鈞聳了聳肩,莫名其妙地跟在顧卿的身後前往前院。
顧卿一路上腳步頗快,丫頭下人們跟在後麵擔驚受怕的,生怕顧卿走的太急,摔了一跤。此時顧卿一肚子鬼火,恨不得早點見到李銳那個熊孩子,哪裡刹得住腳步。
李銳在前廳裡坐下,帶著那一堆胡女等著奶奶來安置。
倒不是他不能安置這些人,隻是他怕奶奶太生氣,這裡留些外人,奶奶怎麼說也要給她留點臉麵,不會教訓的太過。
沒一會兒,顧卿提著個拂塵從院子裡進來了。李銳一見拿了家夥,心內大叫一聲不好,趕緊先上前幾步,衝出去低下頭就跪下抱住了顧卿的大腿,嚎上一大嗓子。
“奶奶啊,孫兒這趟差點就回不來了!”
顧卿見慣了小孩子先裝可憐躲打,絲毫不為李銳所動。她眉頭緊鎖,銀牙亂咬,一手揪著李銳的耳朵,一手拿著拂塵,往他身上敲了下去。
“你不是能耐嘛!啊?還打了家人衝出去了!還專揀小道走連家丁都趕不上!你就不知道報個信回來?你知不知道我為你了進宮又跪了一次?”顧卿一邊敲一邊罵,“你就不知道多帶點人?你就不知道先和我說過了再走?我叫你跑,叫你跑!”
顧卿把拂塵敲得梆梆響,李銳為了給他奶奶撒氣,故意叫的鬼哭狼嚎,倒把旁邊的塔娜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這李銳現在這般沒用,和她們平時接觸的也差的太多了吧!
這奶奶好凶!
塔娜幾個已經開始想象她們學不好織衣,被這老太太拿著這根奇怪的棍子追的到處跑的樣子了。
“痛痛痛痛!奶奶你揪輕點,這是人耳朵不是豬耳朵!”
“還知道痛?跑的時候怎麼不怕痛?”
李銘和李鈞已經笑到捧腹了,下人們也都轉過身去捂住嘴。
李銳一邊扭一邊討饒,見塔娜和李銘等人隻知道在旁邊看熱鬨,也不過來拉一把勸一把,連忙齜著牙指著那邊說:
“奶奶誒,你也給孫兒留點麵子啊,還有這麼多姑娘在呐!”
顧卿一肚子氣,進門光顧著教訓李銳去了,倒沒發覺裡麵的廳堂裡還坐著其他外人。她停住了“顧卿教孫”,伸頭一看……
眼睛猛然亮了。
我靠,極品西域美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