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就靠這些培養起來的新人們擔當大任了。
第一次胡市十分重要,若是羯人的東西賣的不順利,就會影響到下次的交易。羯人們的東西漢人願意要的本來就少,雖然成規模買賣可以解決不少問題,但一直向關內傾銷牛羊馬匹就會造成關內貨物的賣價變賤,這是戶部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羯人隻有毛皮、毛衣這種關內稀少的特產其實才是最合適互市的商品,但若是第一次就賣不出去,以後羯人們也不會再花大心思去紡線織衣了。
到了壓軸的買賣馬匹階段。
最好的良馬其實都已經被兵部按照比市價低一點的價格買走了。這也是大楚和羯人事先商議好的結果。戰馬一直是大楚最缺的東西,馬匹裡能做戰馬的馬本來就少,而訓練出來的公戰馬都是要騸掉以免在打仗期間發情的,這就讓留種變得更加困難。母馬無長力,大部分都是做馱行李和兵器馱馬。
“西涼馬也不過七十五兩一匹,這羯馬再好,這些品質的在關內也就賣個四五十兩,這一千匹要三萬五千兩,實在是太貴太貴!”
“蔣兄不要,那我們袁家要了!三萬五千兩,上品一千匹!”
“誰說我們不要?我是嫌價格貴!”
“你嫌價格貴,我們不嫌棄啊,齊大人、趙大人、這馬價格我們袁氏馬行接受,願意現在就訂立文書。”
“慢著,我們汪氏馬行也能接受,齊大人、趙大人,我們也願意訂立文書!”
齊少卿和汪郎中都是麵帶微笑的看著商人們之間互相競價,所謂上品,自然是以中原馬匹買賣的品質來分的,羯人所帶來的好馬兵部已經要走,這剩下來的馬作為民間所用之馬,依舊是十分搶手的東西。
上品馬一千匹全拿是三十五兩一匹,這價格遠遠高於一個奴婢賣斷終身的價格,等轉手到了關內,還不知道要賣成什麼價。
中品馬和下品馬也都各有各的用處,羯人售價比漢人的賣價低了不知道多少,這也是戶部的注意,讓他們互相競價,最後抬到合適價格。
羯人前麵的東西都賣的還算順利,隻有帶來的馬匹一共“商議”了三天,這才全部花落各家,其結果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但不管怎麼說,都不算白來一趟。
十月是負責賣,到了十一月是負責采買。
羯人賣了東西的貨款,由大楚以同樣的方式向商人們采買物資。羯人們列的清單五花八門,舉凡鐵鍋木碗、柴米油鹽的用物有之,綢緞布匹、瓷器玉器的貴重物品也有之。
大楚召來的商人大部分是汾州和不遠的通州當地的商人,東西調來的方便,羯人們提供的貨單裡也沒有要什麼難買到的東西,無非就是量大些,所以交易起來倒是也還容易。
開始的第一次“互市”直到十一月底才算完全結束。
在互市期間,靈原縣外的胡人駐區也到處都是互相交易的人群,鴻臚寺新設的都亭驛在帳篷區裡劃了一條長街,設了專門的譯官幫助漢人和羯人們做生意,此地負責組織防軍的懷遠郎將趙星帶著護軍天天維持此地的治安,一切進行下來也算是亂中有序,皆大歡喜。
此次互市,羯人和漢人的商人各取所需,大楚更是賺的盆滿缽滿。除掉一開始規定的“管理費”和“擔保費”抽成,兩邊交易的稅金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羯人自然是抵觸交稅的,所以把稅金折到了貨物的價格中進行增減,而羯人的稅都由大楚的商人交了,這稅錢都是明擺在台麵上的,逃不掉漏不得。
當戶部的官員押著這次互市中得到的銀子準備返回京城時,就連齊煊和趙郎中都沒想到會有這麼多。
“無商不通財貨,商業之利,實在是驚人啊。”齊煊搖著頭,“等涼州互市一開,怕是費稅所得更巨。”
西域的玉石可比羯人的毛皮牛羊值錢多了,西涼馬也是價格不菲,隻是產量較低罷了。若是陛下有膽量開放邊關和商路,派出軍隊保護來往商人,想來那條絲綢之路也能繼續通暢,涼州可以回到過去的繁盛之時。
“涼州要開,得看西域局勢如何。若那幾個胡國還在征戰中,陛下怕是不會開的。”趙郎中搖了搖頭,“幽州路途遙遠,又要增加不少成本,倒沒有汾州這麼容易了。我看燕州有可能會開一個。”
“你說我們在這裡說這個乾什麼呢,趙大人馬上要回京了,還是趙大人好,今年還能回京過年。”
“哈哈,各司其職而已,齊大人為大楚鞠躬儘瘁,在下心中佩服。”
“哪裡哪裡……”
話說左少卿在和馬上要回京的趙郎中互相打著官腔,李鈞的住處卻迎來了一群羯人。
這些羯人是來送禮的。
托李鈞在互市中大力推薦毛衣的福,這次羯人的毛衣還是被半信半疑的商人們采購走了大半。剩下的毛衣他們擺在鴻臚寺指定的交易集市上買賣,也能賣掉一些。
他們身上並沒有多少金銀,采購的物資還沒結算出來,大楚退回的貨款還要再等一陣,這些羯人所以都拿著各自留下的上好毛皮、絨衣等物過來表示感謝。
李鈞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七品行人,哪裡敢收這麼多珍貴的禮物,如果收下了,同僚之間就先要眼紅,讓他難做。
雙方推來推去了好一陣子以後,陪同前來的盧默看不下去了,最後建議讓羯人們把這些禮物當做送給年禮送給京城的邱老太君,就當是感謝她教會羯人這門技藝的謝禮。
這提議甚好,李鈞也能承情。他欠信國公府中人情良多,自家弟弟如今也住在信國公府裡,這些禮物以這種方式相贈,倒是合適。
於是鴻臚寺回京回報這次互市情況的官員就被委托著帶上了這一批禮物,在回京的時候順便捎去信國公府。
李鈞在互市的兩個月中一直和羯人們在打交道,沒事去東邊喝喝酒,西邊聊聊天,其中一些羯人傳出來的消息讓他十分在意。
羯人居無定所,雖然大部分聚集在汾州以北到燕州以西的部分,但也有一些羯人在北麵居住。夏天,燕州和幽州以北遭遇了大旱,許多草場衰退,北麵住的羯人們就開始南下往汾州投奔南邊的羯人,原本居住在這些地區的瀚海十部也開始紛紛遷徙。
有幾支北方來的羯人說瀚海十部裡托特部收攏了其他九部的受災牧民,聽說在商議什麼大事,由於北胡和羯人並不同脈同源,他們知道也不是很多。
李鈞十月底的時候得了這個消息,他一聽就覺得其中有些怪異,便費儘心思拖著王譯官在羯人們裡打探了一個月的消息,這才打聽出瀚海十部裡似乎有漢人的蹤跡,而且他們正在漸漸往南邊遷徙,也不知道是什麼緣由。
李鈞和王譯官得到這個消息後大驚失措,連忙上報左少卿齊煊。
此時已經到了十二月初,快馬趕回京城也要到月中了,齊煊不敢怠慢,當天擬了折子就讓人以“加急”的方式快馬報回京城。
瀚海十部的異動從夏天就開始了,然而李鈞等人年底才得到消息,這消息到底有沒有用也不得而知,但總歸是條情報,不可姑息。
京城,信國公府。
臘月二十三那天,信國公府突然有鴻臚寺的官員拜訪,帶來了羯人送過來的各色毛衣和毛皮,說是羯人的謝禮,同時而來的還有李鈞的一封家信。
府裡歡天喜地的收下了這份遠道而來的禮物,東西值不值錢倒是其次,這些東西京裡隻有他們人家收到了,可見這些羯人是真的把他們府上記在心裡,極為重視的。
各種毛皮和毛衣拉來了兩車,而且件件都不是凡物。其中專門送給邱老太君的上品,大管事立刻派人往持雲院送了過去。
接到消息的顧卿一邊高興與自己這隻蝴蝶終於扇對了次翅膀,一邊喜氣洋洋的叫丫頭們把羯人專門為她織造的毛衣和圍巾給抖出來看看。
這一看,顧卿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這……這都是些什麼……”
羯人短短半年居然能在毛衣和圍巾上織出人物肖像來,這無師自通的也太厲害了點。
隻是……
你妹啊!
乾嘛要把自己野獸派的頭像織的到處都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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