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生了一張國字臉,目光炯炯,背脊挺直,身上穿著件洗得發了白的儒衫,眼中帶著鄙夷之色看著春華閣,似是一身正氣。
鋪子外好好的鬆木門板頓時被砸出一個明顯的凹痕,店內的掌櫃原本任由他們叫罵也全然不做理會,可此時卻坐不住了。
幾名夥計齊齊竄出,圍住那青年,喝罵道:“你做什麼?!”
青年拍了拍手,傲然昂頭:“違道離本,嘩眾取寵,我砸便砸了,又能如何?”
夥計們大怒。
“你他娘天天帶著一夥人來鬨事,老子忍你很久了!”
“跟瘋狗一樣狂吠就罷了,你今日居然還敢動手砸門?”
“沒說的,賠錢!”
掌櫃的也沉著臉走了出來,對青年說道:“春華閣招你惹你了?你連著帶人來鬨事數日,還不消停?可知此處乃是靖海侯的產業?咱家侯爺寬厚仁慈,但你也不該仗著自己是讀書人,膽敢如此放肆!”
青年不屑道:“聖人雲,富貴人所欲也,當以正道得之,君子不可背道違仁逐利也!靖海侯又如何?士子可言國事,此非論罪之由。”
掌櫃的:“……酸酸唧唧的說的什麼玩意?老子聽不懂,就問你砸門怎麼算?”
青年:“手滑了我。”
掌櫃的大怒:“你……”
青年繼續傲然昂頭:“我怎的,你打算?”
掌櫃的險些被氣死,但最終深吸一口氣,揮了揮手,帶著幾名夥計重新回進了店裡。
這群讀書人最近天天來鬨,倒是不動手,就隻是圍在外邊叫罵,也不嫌累。
要不是東家早就發過話,不必理會,就按他的脾氣早就尋幾個潑皮把這些書呆子揪去巷子裡揍一頓了。
所以現在隻能讓他們繼續在這兒鬨,隻要不進店,隨他們去,反正丟人的也不是春華閣,是他們自己罷了。
看熱鬨的越來越多,不少人都在指指點點,但那幾個讀書人完全不在意,尤其是那砸門的青年,傲然睥睨,仿佛自己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一名夥計偷偷拉了拉掌櫃的,不忿道:“東家還沒說打算咋辦麼?天天來鬨,誰家好人能受得了啊?”
掌櫃的咬牙低語:“咱們這兒還算好,京城鬨得更凶,那群讀書人都讀壞了腦子,到處叫罵抵製海貿抵製股票。”
夥計啐了一口,鄙夷道:“毛病,說得好像他們買得起似的,咱鋪子裡買一瓶西洋葡萄酒的銀子夠這群窮酸吃喝一年的,依我看他們就是眼紅罷了。”
掌櫃的道:“再忍忍,應該無須多久,大管家來信說了,咱們陛下一直沒動靜,怕是在憋什麼壞……咳咳,大招數,到時候咱們看著這群傻貨是怎麼被收拾的便是。”
仿佛剛才的短暫交鋒占到了便宜,外邊又開始叫罵了起來。
“抵製海貿,國人警醒!”
“蠻夷之物滾出大武!”
“嘩眾取寵,彼其娘之!”
到底是讀書人,罵人的話都是一套一套還不怎麼重樣的,春華閣門外顯然原本有人打算進店的,結果被那陣仗嚇跑了。
於是那群讀書人愈發精神,罵得越來越亢奮。
就在這時,人群外忽然擠進一個少年來,張望一眼後喊道:“幾位師兄,縣學的教諭老爺找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