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孑看著他,從他的眼裡看到了剛才的畫麵,才發現這人不是真醉,而是偷偷將耳環放進了夫人拿著的黑色的手提包裡,那耳環原本是掉落到了車廂中間隔板的夾縫裡那人看到了,不敢開口說,怕被人懷疑,受人指使後,為了錢也就這樣冒險做了,思孑看著那個人,又對著周圍的人小聲地說道“這耳環萬一在夫人的包裡,那可如何是好?豈不冤枉了好人。”眾人都議論起來,金夫人覺得被人這樣懷疑有損麵子,於是把包拿給了王隊長讓他搜,然後生氣地看著那些人。
“夫人,這…”王隊長又把手提包還給金夫人,說道“都散了吧,找到了。”
金夫人有些尷尬,看見包裡的耳環,懷疑自己是不是睡糊塗了,她回到座位上,說道“把人給我抬出去。彆在這礙我的眼。”保鏢把地上的男人拉走,地板上留下暗紅色的痕跡,那男人抱著衣服和那紅色的包裹,無聲地啜泣著。
大家都回到各自的車間座位上休息,思孑在走道裡看著那個中年男人,他想起了老鐘和自己說過的穀生被人毆打的事情,轉身要走時又看見那個醉漢站了起來,走到那個人麵前掏了一個大洋出來給他。
“你該知道,受儘屈辱後的悲傷與憤怒,是無法治愈的。”思孑好像聽見了誰在說話,他回過頭,看見囚先生,拿著帶來的繃帶和藥物,那個醉漢跑過來,向囚先生問好,囚先生從衣袋裡掏出幾張鈔票來,遞給那個人,那個人笑嘻嘻地拿了其中一張,好像說著這樣足夠了。
囚先生給那位中年男子清理傷口,又讓他穿上衣服,把他背回了自己的車廂,思孑幫囚先生拿著繃帶和藥瓶。
思孑想起了大當家剛看見自己的時候對囚先生的評價,心裡佩服著囚先生。
……
囚先生沒多說話,隻是一邊拿出絲巾擦去手套上的血最後說道“早些休息吧。”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無法改變什麼了,從來就不喜歡刨根見底的他,做這些事,從不思考這事情的真相。
在他眼裡,似乎真相才是假的。
思孑看著男子紅腫的眼眶,還有繃帶上透出的紅色,雖然眼睛已經有些疲憊了,但還是讀了他的心。
……
這人本是附近土村的農民,今年入冬早,收成極少,妻子兒女們都日漸消瘦,又加之地方割據,勢力分流,他不得不孤身一人到城裡去投靠朋友,畢竟家裡湊的錢隻夠買一張車票,可是朋友翻臉不認人,逼得他無處可去,便在這雪夜裡,躲在車站裡睡覺,忽然看見有輛車停在車站裡,他身無分文,又思念著妻子兒女,看著妻子在他出門前給他送行時給的包袱,更是難以平複內心的憤懣,就心生邪念偷偷上了車,起初是躲在最後麵的車廂裡,那節車廂裡放滿了廢舊的雜物,到了深夜,他才偷偷走出來,灰頭土臉,滿身機油味,他走到中間的一節車廂時,被車上的香水味惹得打了噴嚏,吵醒了正在睡覺的金夫人,金夫人醒後發現丟了耳環,便自然而然地以為他是扒手,喊來保鏢將他擒住。
……
思孑呆看了許久,回過神來,不覺已然淚流滿麵,囚先生看著報紙,叮囑思孑快些去睡覺,思孑隻好靠在窗戶上閉上了眼,疲憊不堪的一夜,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後,那男人已經不見了,囚先生翻看著帶來的行李,故意放在行李箱最上層小麻袋子裡的三個大洋,也一同消失了,桌上隻留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個人一男一女,應該是那男人與他的妻子,人物的身後掛著村牌黃土村。
囚先生把照片細心地放置在行李的夾層中,好像是珍寶一樣,又看看窗外,囚先生有些寬慰,因為——雪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