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天到了,王大人會再來的,不過估計那時候你們也都開始種新作物了吧,不說這個了,我們這次來是有事要和您商量。”
“所為何事?”
“這位是華北田家的莫成囚......”
“莫大人...”村長說道,囚先生急忙說道“晚輩不敢,囚隻是田家一個打雜的下人,不敢做‘大人’,老先生德高望重,晚輩素來喜好教書育人,您叫晚輩囚先生即可。”
“囚先生這次是來救助村民的,但是他為人低調不喜鬨騰,還請村長照我們說的做。”劉連湊在老先生耳邊小聲說了起來,不料老先生聽力減退,讓他說大聲點,劉連隻好把老先生拉進屋裡大聲地說道“讚助給村子的錢...還請村長...說是王大人給的。”
村長有些生氣地說道“不行,這錢收不收另當彆論,但若是收了,這錢是誰給的就要說是誰給的,我收了錢倒說是彆人給的,這和拿黑心錢彆無二樣,黃土村的人人窮誌不窮…”
“村長,這跟誌氣哪有關係,我們就是為了你們好,這地下麵全是礦材,若是不用,不都白費了嗎?”
囚先生接著解釋道說“老村長,這錢呢,不多,隻是某的小小心意,黃土村裡的情況我也略有耳聞,看到外麵玩耍的孩子我就回想起兒時貧困交加的時期,現在事業小有所成,又剛好路過此地,若就這樣坐視不管我良心不安,我也看過這附近的地形和土地情況,村莊的東邊就是礦地,若還是用現在的田地安排來種植,收成絕不樂觀,西邊礦質較少,反倒適宜種植,但是咱們村裡西邊田地卻少有人耕,我希望老先生能好好為村裡人謀劃,也為後世子孫做些建設,我這些錢不足為道,隻是希望能幫助黃土村渡過難關。”
囚先生娓娓道來,像是做過深入的調查,村長有些動搖了。
“可是這...”村長突然說道,思孑突然在村長眼裡看見了兩個人爭吵著,還以為這就是矛盾的物化,但仔細看去,才發現,這爭吵的人是村長和另外一個年輕人。
“這錢我會分好,送到各家各戶,至於講法我自有安排,還請囚先生見諒,過了冬,這賣地的事情我會再召集村民討論,至於賣不賣我不再做主了。”
“村長,這...”
“這樣也行,某有事在身,便不打擾老先生休息,先行告退。”劉連好像習慣了囚先生這樣的處事風格,他也知道再多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進展,於是沒再多問,快到村門口時劉連四處觀望著,才發現這路邊的屋子大多隻有單間,屋後的田地空地田野都一目了然,心裡佩服著囚先生的眼力與見識。
思孑慢慢走著,眼睛有些乾澀,他揉揉眼,走著走著不覺撞到了一個人,那人眼角紅腫,被人毆打過的樣子,思孑被他嚇了一跳,看了幾眼才認出來——這人就是當時囚先生在車上收留的那位農民,他不敢看囚先生,低著頭往後走著,囚先生沒有看他,也一樣徑直走過。
“明年今日,某會再來,望多多保重。”囚先生低下頭說著,黑色的禮帽蓋住陰暗的眼神,有些失落的樣子,思孑回過頭時那男人跑了起來,似乎啜泣著,他的心聲發散出來,跪在囚先生麵前苦苦哀求著,聲嘶力竭地說著對不起。
“囚先生解決了嗎?”
“村長若如我所說把田地都轉移到西邊去,收成提高了,村民自然會放棄東邊的住房。”
“原來如此...”劉連又看了村子的東邊,那五彩斑斕的小溪在自北而來,緩緩流向南麵去了,才明白囚先生的用意不止言語中的一二。
“這村長如今要賣地是迫不得已,此前不賣又是為何?”思孑問道。
囚先生笑了起來,劉連拉著笑臉解釋道聖水’無關。”
“聖水?”思孑想起了夢裡的五彩河,還以為自己的想象,殊不知是從那農民眼裡看見的多難河的支流。
“村長是個倔脾氣,不賣就是不賣,可是他的幾個孩子都覺得挨餓苦了自己,逼著老村長賣地,逼迫不成,便記恨在心,紛紛搬到城裡去了,老村長看孩子們都走了,一個人靜下來了,才後悔莫及,那日賣了牛,坐馬車去了南京城找王大人...”
劉先生自顧自地說著,但是車上的人好像都沒在聽,車裡漸漸地陷入沉默。
囚先生看著窗外的天空,陰沉的天忽然下起了雪。
思孑看著越下越大的雪,想起了老村長的樣子,乾啞的話語,黝黑的皮膚,蒼白的頭發,還有他眼裡的悔恨與孤獨,唯獨不敢想象的,是村長在這雪夜裡的寒冷,他害怕那樣的寒冷吞噬自己,本就疲憊的思孑很快睡著了。
......
天暗了下來,車燈開了起來,在黑暗中尋著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