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自己沒出息,忽然被什麼嗆得無法呼吸,便翻身閉了眼,氣得與世長辭了,倉庫裡像極了炸了鍋的螞蟻,所有人都等待著將凱大人能夠醒來主持局麵。
……
帶著辛爺奔跑了數百米的左邱和思孑會合,他們到了原字樓東麵的山腳下,從馬廄偷來的一輛馬車在遠處等候,公曲從那遠遠跑來接過辛爺,左邱癱倒在地,思孑走過去將他扶起來,幾個人氣喘不已,走走停停地到了馬車上。
洛格裡執鞭驅車,他們往淮城方向進發,心岩則在後頭給辛爺包紮傷口。他們沒有力氣再交談,快馬加鞭,直至深夜,才終於到了淮城的西南門,他們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休息,畢竟這樣的狀況,進了城也隻會被送去警局。
夜半三更,辛爺手臂的傷勢恢複了許多,夜深人靜時才從孩子們的懷抱裡醒來。他看見睡在馬車木板上的洛格裡,還有滿臉是灰的思孑,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他脫下身上蓋好的麻布袋,並給心岩蓋上。忍著痛到車外看去,才知道已經到了淮城——這趟旅途的終點站。
洛格裡見辛拓醒了,也爬了起來,他已經用絲綢擦拭過傷口,除了破舊的衣服,他的樣子正常了不少。
“沒想到咱們都還能活著,”洛格裡笑了笑,繼續道“隻不過,兩隻鬼是不能同時踏進這淮城的門了。”
他們沒有過多感慨人生,而是知道彼此不能再在白天相見,他們就此分道彆過,洛格裡蒙上麵罩進了城,留下辛爺在車外頭把守,最後相望的背影,也許就是永彆。
辛爺握著自己的手臂,他閉上眼忍受著疼痛,鮮紅的血稍微滲透出來,在繃帶上留下深紅色的印記。
……
“左邱!醒醒,洛店家呢?辛爺呢?”思孑按著左邱的肩膀,搖動道。
左邱揉揉眼,小聲說道“肯定是小便去了,老人嘛。”
“說誰老呢?臭小子!”
外麵的聲音傳進來,辛爺帶著幾個包子過來,他剛從城裡出來,還帶了些抹布還有新衣服過來,為了進城方便,他已經事先到西南門的守衛那兒打點好了。
“醒了就趕緊去那兒的水池裡用這些抹布把臉給洗了,烏漆墨黑的成什麼樣子?特彆是你啊,莫公子,我還以為你是個弱不禁風的少爺,沒想到你也這麼不講究。”
心岩看著打諢的辛拓,差點忘記了現在的位置,她站起來,準備去洗臉,接過抹布才想起來,昨天熬過了一場大仗,她的膝蓋仍然隱隱作痛。
“你洗臉要這麼多條布乾嘛?剩下的一人一條!”辛爺惡狠狠地說道,但是心岩並沒有打理他,而是把短布一張一張拿起來,最後他看見辛爺的手臂,白淨的繃帶已然紅了大半,心岩抬起頭,冰冷的寒意爬上辛爺的後背,讓人不禁想要後撤。
“這,這是昨晚的了,沒事,待會兒去看看大夫就行了。”
“那就趕快。”她說得很快,隨後向後頭瞄了一眼,身後的幾個少年已經提前感受到這可怕的背脊冰涼,嗖的一聲全都衝到了小溪邊。
“沒想到來淮城竟然要這麼久。”
“哪有多久,這不就一眨眼的功夫嗎?”
他們有說有笑,洗完臉換了新的衣服,又回到馬車上,為了不讓辛爺用手,公曲坐在辛爺身邊替他操作,他們驅動這馬車緩緩向城門進發。
“辛爺,為什麼洛店家不能和我們一塊走啊?”思孑熟悉的問句又重新出現了,大家似乎都習慣了,這個放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的少年,問問題的時候,像是個五歲的小孩子。
“跟我們一塊走?走去哪?到了淮城,不就得分道而彆了嗎?”
“那他為什麼不跟您一起回南京呢?”
“我出來跑這趟路是為了掙錢養家!不是為了帶個老不死回去的!”
與嫌棄的語氣不同的文字以思維幻象的方式傳來,辛爺的心裡其實多多少少有些後悔,但是比後悔更多的還是無奈,儘管心裡惦記著洛店家,可若是真帶洛店家回了南京,這生活起居還真不一定能照顧得了,他們二人也都清楚,現在思孑也明白了,他理解地點了點頭,嘴裡也表示著同意。
話鋒一轉,他開口問道
“心岩,錢袋還在嗎?”
思孑望向心岩。
“在啞巴那。”
思孑望向公曲。
“在左邱那兒吧,昨晚他收走的。”
思孑又看向左邱,左邱撓撓頭。
辛爺搖搖頭,嘴裡念叨著這幾個傻孩子。
“你們早上的包子和衣服哪來的?”他大聲問道。
大家鬆了一口氣。
“既然錢袋沒丟,等到了車站,我們再給辛爺最後的酬勞。”
車上沉默了許久。
忽然四個聲音不約而同地說道。
“去車站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做。”
果然分彆在即,大家還是希望能夠多留些時辰。
他們在城裡西南邊的馬廄下了車,幾個人飛一樣地衝了出去。
四位少年的目的截然不同,在淮城這樣的中等級彆城市裡,能夠做的事情自然要比以往的城市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