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薑老太太用手摸她額頭的時候薑清婉就醒了。
年紀大的人手腳原就是冰涼的,現在又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薑清婉就覺得忽然有個冷冰冰的東西貼了上來,她一個激靈,人就醒了。
不過她也沒有睜開眼,隻聽著這些人說話,腦子裡麵亂糟糟的。
她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明明記得當時她跳了湖,冰冷刺骨的湖水不停的往她口鼻耳朵裡麵灌,她肯定是死了的。但是現在她竟然聽到有人在說話,而且她一睜開雙眼,就見有個婦人驚喜的撲過來叫她婉婉。她身邊的那個丫鬟也一直在叫她姑娘。
這個婦人是誰?剛剛的那個老太太又是誰?
薑清婉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勉強弄清楚。
那個時候她是死了不錯,但是現在她又活了。名字還是薑清婉,不過她現在的身份是永昌伯薑天佑家十四歲大的嫡女,正跟著祖母和母親從甘州鄉下去京城。
她還知道,現在離她跳湖的那會兒已經過去了六年。薑天佑是以前跟著寧王叛亂的部將,因為作戰勇猛,又在戰場上救過寧王的命,所以寧王即位的時候就封了他一個永昌伯的爵位。現在身上還領著京衛指揮使司指揮指揮僉事的職務,正四品的官兒。也算得上是朝中的大員了。
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竟然就過去了六年,而且她還換了個新身份。
薑清婉也不曉得自己現在該是個什麼樣的心情。想著是不是老天爺見她上輩子過的可憐,所以這才讓她重活了一次?
看著銅鏡裡麵小女孩的相貌。彎眉細目,就是膚色偏黑了些
。不過五官都長的很精致,想必等大了相貌也不會差。
薑清婉微微的笑了起來。
這也算是投胎再世為人了。
錦屏正用朱漆小圓盤端著一碗藥進屋。見薑清婉手中拿了一麵銅鏡坐在椅中照著,趕忙的走過來說道:“姑娘,您的病還沒有好透,怎麼就起來了呢?”
放下手裡的圓盤,不由分說的就扶著薑清婉到床上去,讓她半倚在床頭,這才轉過身去拿放在桌上的藥。
墨黑色的藥汁,還沒有喝,就先聞到苦味。
薑清婉皺了皺眉。
她是個怕苦的人。以往病了,要喝藥,崔季陵都會想著法兒的哄她,還會買大興齋的蜜餞回來給她吃。婆婆見到就會很不
高興,說她嬌氣。
現在那個人可再不會那般的哄她了。他應該哄孫映萱去了吧?
心裡一陣刺痛。薑清婉伸手從錦屏的手裡拿過藥碗,也不用勺子,就著碗咕嘟咕嘟幾口就喝光了。
人就是這樣,死過一回,就想要好好的活著。所以這藥是肯定要喝的。
錦屏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著。
讓姑娘喝藥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她都已經做好了這半碗藥要喂半個時辰的準備,但沒有想到姑娘竟然拿起碗來就一口氣喝光了。
直至薑清婉伸手將空碗遞過來,她才如夢初醒一般,趕忙的接過碗。又拿了一小罐蜜餞過來說道:“姑娘,這是太太剛剛
吩咐人去買的蜜餞,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您剛喝完藥,含一個在嘴裡,就一點兒都不苦了。”
薑清婉看了一眼,見是糖漬梅子,上麵還沾著白糖粒。
她是再不想吃什麼蜜餞了。
她就擺了擺手:“我不吃。”
說著,就躺下去蓋好被子,閉上眼準備休息一會兒。
雖然她現在高熱已經退了,但頭還是暈的,手腳也是軟的,整個人都沒有精神,還是要多休息。
錦屏見她睡了,就拿著空碗和托盤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一出門就碰見桃葉,問她:“老太太叫我過來問一聲,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再好的客棧住著也沒有家裡舒適,薑老太太這是著急要繼續趕路了。
錦屏就說道:“姑娘高熱是退了,不過人看著還沒有什麼精神。我看她連話都懶怠說的。你回去跟老太太說一聲,若可以,還是在這裡多住兩天,等姑娘都好透了再趕路罷。”
聲音輕輕的,透過槅扇門傳進來,薑清婉聽的不是很真切,但也約莫知道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