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用藤條指著案上破了的那隻繡繃, 麵上沒有什麼表情, 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嚴肅:“二姑娘, 刺繡最忌心浮氣躁。”
叫旁邊伺候的小丫鬟拿一塊乾淨的白絹來, 然後重又轉過頭看著薑清玉:“二姑娘, 麻煩你自己將這塊白絹繃好。”
薑清玉以前在這永昌伯府裡可以說是人人都要忌憚的, 幾時有人這樣嚴肅的跟她說過話?而且還隻是個教刺繡的嬤嬤。在她心裡跟下人也是一樣的。
一轉頭, 又看到薑清雲放下手裡的繡繃,正望著她這裡,完全就是一幅看好戲的架勢。再看薑清萱和薑清婉, 兩個人倒是沒有看她這裡,隻各自低頭刺繡。
不過薑清玉心裡還是很不高興,覺得她們兩個這壓根就是看不起她。都不屑於看她的。
感覺自薑清婉來了, 她就沒有一刻順心的時候。由不得的
就狠狠的瞪了一眼薑清萱三人。
薑清萱和薑清婉自然是沒有看到她的瞪視, 薑清雲則是心中一凜,連忙拿起繡繃, 低下頭做了認真刺繡的樣子出來。不過還是偷眼覷著她這邊, 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就見薑清玉昂著頭, 一臉鄙視的看著周嬤嬤說道:“你可知道我是誰?你又是誰?”
周嬤嬤看她一眼, 平靜的回答著:“這個老婆子自然知道。你是這府裡的二姑娘, 而老婆子是過來教導你女工刺繡的人。”
語氣不卑不亢的,腰背也挺的直直的。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薑清玉冷笑一聲, “既然你知道就最好。那你就要明白,你不過是我家花銀子請過來教我們女工刺繡的嬤嬤罷了, 就是我家裡的下人都要比你尊貴體麵些。而我是姑娘, 是主子,你怎敢用藤條這樣指著我,還叫我自己將這塊白絹繃好?這明明就是下人該做的活。”
就伸手將那塊白絹和那隻破了的繡繃遞過去,下巴揚起:“你現在就給我將這塊白絹繃好。”
趾高氣揚的樣子,完全的就是將周嬤嬤當成下人來看待了。
這一番動靜鬨的就有點大了,不說薑清萱和薑清雲,就是薑清婉也抬頭看了過來。
周嬤嬤麵上依然是很平靜的表情:“請二姑娘自己將這塊白絹繃好。”
薑清玉這個時候也知道薑清婉她們都在看她和周嬤嬤,連站在屋外伺候的丫鬟們也都在看她們。而這個周嬤嬤竟然還敢這樣跟她說話。
若她表現的稍微軟弱一些,往後府裡的下人心裡會怎麼看她?肯定會覺得薑清婉她們才是正主兒,而她隻不過是一個庶女罷了。
不行,一定不能讓旁人這樣看她。薑清婉隻是從鄉下來的野丫頭,她是一定要比薑清婉強的。
下巴抬的更高了。還伸手很用力的將麵前的藤條給打到了一邊去。
周嬤嬤年紀畢竟大了,早年一直刺繡,現在就落下個雙手經常發軟,使不上力氣的毛病。薑清玉又是忽然發難,所以她就沒有拿穩手裡的藤條,落到了地麵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薑清雲麵上看好戲的神情越來越濃了。薑清萱也皺起了眉頭。
薑清婉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了一眼,依舊低下頭去練刺繡。一針一針的,看起來很慢,手法也不是很嫻熟的樣子。
她知道以前的薑清婉在刺繡的事上壓根就沒有下過多少功夫,萬不能現在就讓人看出她其實會刺繡的事來。所以就要讓旁人覺得她在這件事上練習的很刻苦,這樣才不會教人起疑。
目光看到站在一旁的周紅藥。
少女的一雙眼睜的大大的,正在看著周嬤嬤和薑清玉。
身為周嬤嬤的孫女兒,這個周紅藥的刺繡肯定差不了。而且經過了昨兒姚氏的事,她也想自己身邊有能信得過的人。
也許可以跟周嬤嬤說一說,看能不能讓周紅藥跟在她身邊伺候。
心裡正琢磨著這件事的時候,眼角餘光就看到有個小丫鬟轉過身往前麵的正房跑過去。
她認出來那是在薑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一個小丫鬟。
教她們刺繡的地方就設在鬆鶴堂後罩房的一間屋子裡。現在這個小丫鬟肯定是見事情要鬨大了,要去告訴薑老太太。
也許是想要在老太太麵前邀功。不過不管她到底出於什麼目的,總之薑清玉是肯定又要倒黴了。
不過薑清婉對薑清玉原本就沒有什麼好感。這個人,看到她的時候從來不掩飾對她的鄙視和厭惡,話裡話外還總說她是鄉
下來的野丫頭,自己的尊貴的伯府姑娘。
薑清婉上輩子也是個嬌氣倔強的人,雖然後來經受了很多苦難性子慢慢的平和了下來,可被人這樣說心裡也是會不大舒服的。
就不去提醒任何人那個小丫鬟去找薑老太太的事,隻繼續慢慢的繡繡繃上描的花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