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對任何人都一樣。現在看孟姨娘跪在她麵前, 哭的很傷心。聽起來她也是身不由己, 心裡不由的軟了下來。以往對孟姨娘的那些怨恨也消了一些。
正要開口叫孟姨娘起來, 但忽然聽到薑清婉冷聲的在說著:“我不明白姨娘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當年的事, 若果真是我父親強迫了你, 你就該跟我祖母和我母親說才是。我祖母既認了你為義女, 我母親也視你若親妹,怎麼會不管這件事?自然會給你一個好歸宿,怎會忍心讓你這樣的委曲求全?而且平妻, 平起平坐這樣的事,你既然心中不想,現在又在我目前麵前說這些做什麼?也沒有誰真的想過讓你跟我母親平起平坐的事。我母親是太太, 你是個妾室, 這輩子自然該一輩子伺候我母親。何須多言?”
孟姨娘一愣。
雖然她知道薑清婉是個不可小覷的人,但以往看著也都是平和的。同人說話的時候麵上也帶著笑,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的時候。
倒叫她下麵的話不好說下去了。
姚氏心中也很震驚。她從來沒有看到過薑清婉有這樣激動的時候。但轉念想著婉姐兒這也是在為她鳴不平, 心中感動起來, 就低低的叫了她一聲婉婉, 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薑清婉這時回過神來, 也覺得自己剛剛確實是太激動了。不過沒有法子,想到那些事的時候, 心裡總歸還是意難平的。
姚氏這時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然後抬頭看著孟姨娘, 麵上的神情也平靜下來。
“這都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再提也沒有什麼意思。罷了,過去的就都過去了,我也不會去怪任何人。至於往後,我也不會為難你,大家彼此都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過日子罷。”
姚氏實在是一個好主母。自上京之後,對孫姨娘和周姨娘都是和顏悅色的,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們。至於孟姨娘,也是因著當年自己待她若親妹,名義上又是自己丈夫的義妹,過不了心
裡那道人倫的坎。而且自己長子的事,多少跟孟姨娘還是有點關係的,這才心中一直覺得很不舒服。
但現在看薑清婉為了她的事這樣的生氣,她忽然就覺得很內疚起來。覺得很對不起她的婉姐兒,讓她為了她的事這樣的操心。
孟姨娘有些發懵。
這完全偏離了她原本的打算。
她知道姚氏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就想要說這一番話先讓姚氏心軟,對她放下戒心來,然後就好說出薑老太太要給薑天佑納妾的事,挑撥姚氏去跟薑老太太和薑天佑鬨。
但沒有想到薑清婉會忽然出來插一杠子。
由不得的心裡就有些怪薑清婉。目光不悅的看了她一眼。
薑清婉已經從剛剛的憤懣中漸漸的平靜下來,緊攥著的雙手也慢慢的放鬆下來。正好對上孟姨娘在看她的目光。
麵上就浮上一個淺淡的微笑來。看起來還是平日那個無懈可擊的永昌伯府嫡出的三姑娘。
孟姨娘微怔。立刻就轉過頭,收回目光。然後又跪在地上表了幾句決心,也就站了起來。
隻是關於薑天佑要納妾的話是如何都不好現在跟姚氏提起的了。心裡麵也明白,現在薑清婉在這裡,即便她提了這件事,有薑清婉在中間阻攔著,也不能如她的願。還是等薑清婉不在的時候再過來伺機同姚氏提這件事的好。
於是略待了一會兒,說了幾句話,也就作辭回去了。
隔著半開的雕花窗子看孟姨娘走出了院門,姚氏這才回過頭來,眉頭微皺著,跟薑清婉說話:“總覺得她今兒來像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一樣。”
薑清婉微笑。
姚氏手痛已經有幾天了,孟姨娘若是真的關心她,要拿活血
舒筋,消腫止痛的藥膏子給她,怎麼會今兒才拿過來?肯定是過來有話要對姚氏說。
隻怕要說的就是昨兒晚上薑老太太對薑天佑提的事。
她看得出來孟姨娘對薑天佑確實有情,肯定是不想要薑天佑納一房年輕貌美的妾室。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反對,更沒有資格鬨。薑老太太肯定不會允許她這樣做。所以就想要來挑撥姚氏出麵去反對,去鬨,讓薑老太太和薑天佑心中厭煩姚氏,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倒確實是好謀算。
薑清婉心中冷笑一聲。她是絕對不會讓孟姨娘達到這個目的的。
想了想,覺得這件事姚氏遲早還是會知道。與其等到時孟姨娘來告訴她,從中挑撥,倒不如現在自己就告訴她。
於是薑清婉斟酌了一下措辭,就委婉的說了薑老太太想要給薑天佑納一房妾室的事。而且她剛來留香園的時候,薑老太太
正在跟媒婆說話。想必是要媒婆出去物色合適的人選。
姚氏聽了,先是一怔,過後眼圈就漸漸的紅了起來。
哪怕明知道薑天佑現在心中對她的情意少的可憐,可是這會兒聽到說自己的婆母要給自己的丈夫納一房妾室的事,心裡還是會難過。
而且還是在她壓根就不知道的情況下。可見薑老太太和薑天佑其實心裡壓根就沒有將她當一回事。
薑清婉目光憐惜的看著她。
從感情上來說,她很理解姚氏這會兒的心情。也不想薑天佑納妾,來傷害姚氏。不過從理智的角度來說,她倒很讚成薑天佑納一房妾室。
這樣可避免現在永昌伯府裡孟姨娘一人獨大的局麵。而且讓這些個妾室之間彼此鬥法,姚氏就是坐收漁翁之利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