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頓飯左右的功夫就到了周宅。耳中已經能聽到笑語喧嘩。從竹簾縫隙往外望,也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
男人們的筵席設在前院的三間大敞廳,女眷的筵席則是設在後院。
薑老太太等人下了馬車,自然就有仆婦近前來引著她們去後院。
薑老太太這個時候才看到薑清玉麵上妝容都化了的樣子。先是嚇了一跳,過後臉上就沉了下來。忙低聲的喝問她:“你這
是要唱戲?臉上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戲子是罵人的話。薑老太太這也是實在氣的狠了,一時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薑清玉聽了,就氣的不行。不過她也不知道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怎麼祖母竟然會這樣的罵她。
就抬手去摸自己的臉。但一摸之下妝容就越發的花了起來,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薑老太太也氣的不行。
薑清玉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彆人看到,他們永昌伯府的臉麵就都要被她給丟光了。
有心想要叫薑清玉現在就回去,但現在已經到了周宅了。沒有辦法,隻能叫了一個周宅的丫鬟過來,叫桃葉塞給她一塊碎銀子,叫她悄悄的領著薑清玉去淨麵,待會兒再領她來找她們。
丫鬟不敢不答應,應了一聲是。薑老太太就很沒好氣的對薑清玉說道:“這大熱天的要抹什麼粉和胭脂?抹也罷了,不能抹少一點?這是要砌牆?還不趕緊下去洗乾淨。”
薑清玉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裡委屈的不行。
孟姨娘想她嫁個好人家,知道今兒肯定會有很多世家夫人來周宅,昨兒晚上就開始精心的給她挑選今兒要穿戴的衣裙和首飾。
薑清玉相貌生的明豔,適合穿顏色亮麗的衣裙。她昨兒晚上也沒有睡好,就想著今兒一定要打扮的比薑清婉那好看。結果起來的時候氣色就不大好,就叫瑞香給她擦粉,抹胭脂。
但誰知道她精心準備的妝容竟然會花掉呢。而且薑清婉和薑清雲跟她同坐一輛馬車,竟然都不告訴她這件事。
目光惡狠狠的剜了薑清婉和薑清雲一眼。
薑清雲有些害怕,低下了頭去。薑清婉則是目光漠然的望了她一眼,然後轉過頭去看旁邊的一株紫薇花樹。
她確實是不想提醒薑清玉這件事。
上輩子她一心一意的對著彆人好,就連崔母和崔華蘭那樣的嘲諷她,欺負她她都沒有對崔季陵提起過一個字。一來是不想讓崔季陵分心為難,二來也想著畢竟和她們都是一家人,隻要她真心的對她們好,她們最後肯定也會對她好的。
但最後她們反而變本加厲了。
還有崔季陵和孫映萱......
這輩子她再也不會那樣傻了。對她不好的人,她為什麼要對他們好?
等薑清玉和她的丫鬟走遠,薑老太太回過頭來看了薑清婉和薑清雲一眼。
她們兩個人臉上都沒有抹脂粉,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一個淡雅清逸,一個嬌俏可人,打扮也都很得體。
薑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叫了姚氏和薑清婉她們一起,跟著周宅的仆婦繼續往後院走。
周輝的夫人早先幾年就病逝了,後院的事都是由原夫人身邊的一個嬤嬤管著。不過今日他大婚,是肯定不能讓這個嬤嬤來招待各家的女眷的。
就請了何夫人過來幫忙。
說起這個何夫人,其實也是薑清婉的一個舊相識。
早些年先帝昏庸,科場黑暗,崔季陵一直沒有考中進士,就是何夫人的丈夫寫信過來,叫他去甘州,投效寧王府。
何夫人的丈夫也是雲州人,長崔季陵十歲,兩個人師從一人,是親切的師兄弟。當時他就在寧王府的審理司做事。
後來等崔季陵在甘州站穩腳跟,接了薑清婉等人過來,何夫人第二日就過來拜訪。此後兩家也是經常往來的。
何夫人是個很會說話的的人,跟人說話的時候麵上也經常帶
著笑意,給人的感覺很熨帖。
薑清婉見她發髻上戴的五尾鳳釵沒有流蘇,就知道她的丈夫已經故去了。不過看她較前幾年白胖了一些,麵上的氣色也很好,想必這些年她過的也很好。
過後就聽屋裡其他的女眷悄悄的說起何夫人生了個很出色的兒子。才十九歲的年紀,今年年初的時候竟然被皇上欽點為頭名狀元,現在在翰林院裡麵供職。
薑清婉就想起那個名叫何景明的靦腆小男孩。小大人一樣的對她行禮,叫她叔母。她還給過他鬆仁粽子糖吃。沒想到他現在竟然考中了頭名狀元,做了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想必有崔季陵照應著,這孩子往後肯定會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