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陵從京城回到甘州的那天, 滿心歡喜。因為就要見到闊彆二個多月的嬌妻。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 迎接他的卻是一封訣彆信和一封休夫書。
母親還在一旁氣憤憤的說著:“我早就看出來她不是個能過清苦日子的人。嬌氣的很, 哪裡像個做人妻子該有的樣子。偏生你還什麼事都依著她, 慣著她。慣著她她也不知道感恩。白眼狼哪裡能喂得熟的?留下了這樣的兩封信, 趁著黑夜就悄悄的走了。還將你給她買的那些貴重的首飾都拿走了。”
崔季陵不說話, 隻看著手裡的那封信和那封休夫書。
他不想相信這些是真的。但是這一手柔美清麗的簪花小楷, 是她的筆跡沒有錯。而且這封休夫書,是以前她開玩笑的時候同他提起過的,世上應該再無其他人會知道。甚至裡麵的措辭都是她平日說話的口吻無疑。
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真的會寫一封這樣的休夫書給他......
又想起他臨行去京城的前一晚, 她因為母親白日提起要他納孫映萱為妾的事跟他大發脾氣。他自然從來沒有過那樣的心思,但無論他如何的解釋,表忠心, 她總是不相信。還發狠說當初是她瞎了眼, 發了昏。若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聽信父親的話嫁到卞家去。
人在生氣的情況下難免就會口不擇言, 薑清婉那會兒也是如此。明明心裡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卻還是說了這樣的話出來傷人。
實在是自己心裡太難受太氣惱了, 就說了這樣的話, 無非是想要崔季陵跟她一樣的難受。
崔季陵知道卞玉成和薑清婉自小相識, 也知道卞玉成對薑清婉的情分。他深深的妒忌他們兩個人一起長大的那些時光。所以卞玉成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要薑清婉的心中隻能有他一個人,不能有其他任何男人的身影。所以聽到薑清婉說的這些話時, 心中自然又是難受,又是生氣。
恨自己沒有能力, 不能讓她過以前那樣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聽著自己妻子口中說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
兩個人鬨的很不愉快。薑清婉一晚上都背對著他睡, 甚至連次早他啟程要走,柔聲叫著她,哄著她的時候她都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原以為分彆兩個多月,他回來的時候她肯定已經對他氣消了,兩個人又能恢複以往那樣的恩愛。即便她沒有消氣,那也沒有關係,他會放低身段好好的哄她。隻要她能不再生氣,他做什麼都甘願。
但是沒有想到她竟然留了這樣的兩封書信,找卞玉成去了。
最初的憤怒和痛苦之後,他心中到底還是放不下她,曾親自去了一趟雲州,想要當麵問一問薑清婉,她心中是否果真要拋棄他。
若她能憶起兩個人以往甜蜜的時光,心甘情願跟他回來最好。若不願,他也打定了主意,搶也要將她搶回來。
這輩子她隻能是他的妻子,他絕對忍受不了她做其他任何人的妻子。哪怕隻是她心裡有其他的男人都不行。
等回來了,一輩子的時間這樣的長,她畢竟深愛過他,總是能慢慢的讓她回心轉意,願意重新跟他在一起的。
但是老天爺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彼時先帝昏庸,時逢亂世,到處都是流民強盜,以及起義的義師。等他到了雲州的時候,雲州竟然被一支義師給占領了,卞知州一家不知所蹤,就是薑家也人去樓空。
人海茫茫,他那時隻是個卑微的王府長史,該到何處去尋她?
從來沒有哪一刻那般的渴望顯赫權勢在手。不過即便等他握有了顯赫權勢,依然找不到她和卞玉成的行蹤。
就想等著她過來找他。隻要他站的夠高,讓天下的人都能知道他,她也肯定會知道的。
他不信她會那樣的狠心,心中會真的對他半點情意都沒有。
但是這些年,她一直都沒有過來找他。漫長的期待終於漸漸的演變為失望傷心和憤怒。
現在看著卞玉成就站在他麵前,崔季陵依然憤怒難消。
沒有想到他竟然改了姓。難怪總找不到他。
不過為了躲避他的尋找,卞玉成竟然寧願改姓換名....
..
周輝隱約知道當年的事。也從來沒有見過崔季陵有這樣冷厲的時候,趕忙親自領著兩人到了一處偏僻的屋子裡麵說話。
卞玉成雖然自問坦蕩,但也還是被崔季陵森冷的目光給壓迫的不敢直視他。就對他拱了拱手,行下官拜見上司之禮。
“下官見過大都督。”
崔季陵不說話,望著他的目光透著寒意。
麵上雖然還是一貫的冷漠,但雙手早已握緊,心跳如擂鼓。
卞玉成在這裡,那她是不是也在這裡?是不是她作為女眷,今日也會來觀禮?那她豈不是,現在就在周家?
想到極有可能現在就跟她在一間宅院裡麵,崔季陵就覺得沒有法子平靜下來。
迫不及待的現在就想看到她。不知道她離開自己,跟卞玉成在一起之後過的好不好......
不想去想這件事。想到就會錐心的痛。
他閉了閉雙眼,再睜開雙眼的時候,目光總算褪去了一些剛剛的瘋狂。
“她在哪裡?”他目光緊盯著卞玉成,沉聲的問道,“在這宅子的後院裡?”
全身都緊緊的繃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現在自己到底有多緊張。
卞玉成一愣:“她?誰?”
崔季陵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