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陵一顆心如墜冰窖,手腳懼冷。
既沒有去找卞玉成,也沒有回家,那婉婉去了哪裡?
卞玉成這時也是氣極了。原本是個文雅的人,竟然也罵起人來:“你枉為男人,連自己的妻子竟然都沒有護好。當年亂世,到處都是兵荒馬亂,你竟然讓婉婉一個弱女子獨自一人千裡迢迢的回雲州?這就相當於羊入虎口了。”
又痛心疾首的說道:“難道你這九年來都沒有找過她?還是找過她,但一直找不到?若這般說來,她極有可能已經出現了意外,遭遇了什麼不測。”
他雖然不知道當年薑清婉和崔季陵起爭執的事,也不知道那封信和那封休夫書的事,但在他看來,薑清婉那樣好的一個姑娘,拚卻和父親決裂,拋卻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也要跟著崔季陵,但她竟然能做出孤身一人回雲州的決定,那肯定就是崔季陵的錯。是崔季陵負了她。
實在忍不過,衝過來就重重的一巴掌向崔季陵揮了過來。
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
卞玉成愣住了。
他沒有想都竟然能真的打到崔季陵,他原本以為崔季陵肯定會躲的。而且依照崔季陵的
身手,想躲過這一巴掌應該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確實,依照崔季陵現在的身手,想要躲避卞玉成的這一巴掌確實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是他還是一點要躲的意思都沒有。
他現在腦子裡紛亂一片,整個人都在發冷。懊悔的恨不能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周輝和陳平此時都已經衝過來了,擋在崔季陵的身前,對卞玉成怒目而視。周輝還開口
喝道:“大膽。你竟然敢打大都督?”
陳平手中的彎刀也已經出鞘,直指卞玉成。目光望著崔季陵。
很顯然,隻要崔季陵一聲令下,他手中的這把彎刀就會毫不猶豫的捅入卞玉成的胸口。
但崔季陵卻推開了他。
他抬頭看著卞玉成。眼角發紅,目光狂亂,脖頸上的青筋暴起,看起來很有些可怖。
“我找過她。雖然一開始我看到那封信和那封休夫書的時候很憤怒,覺得她不能這樣對我。我恨她拋下我去找你。我心中嫉恨難過的要命,隻想一輩子再也不見她。可是後來我還是去找她了。我一個人,千裡快騎奔回雲州,想要求她回心轉意,跟我回來。我都已經想好了,隻要她願意再跟我在一起,她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做。她想要過什麼樣的日子我都會滿足她。豁出我這條命都會滿足她。可是我沒有找到她。我到雲州的時候,雲州已經淪陷,到處都是斷壁殘垣。你和你的家人不知所蹤。就是薑家,也人去樓空,連個下人
都找不到,我問不到她的半點行蹤。這幾年我也一直在找尋你和她。我總以為她一直跟你在一起,但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改了姓。我一直都沒有找到你和她。”
說到後來,雙眼越發的紅了起來,聲音也嘶啞了,整個人形如癲狂。
周輝和陳平跟隨崔季陵多年,在他們兩個人的印象中,大都督說話一向簡潔。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候。
兩個人都震驚了,麵麵相覷。一時竟然不知道到底是該上前相勸還是靜站在一旁。
卞玉成心中也很震驚。
在他的印象中,崔季陵有學子的清高,但因為出身貧寒,這份清高中也就雜了一份孤傲。對著人的時候便一直是內斂克製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現在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候。
頓了頓,他就問道:“當年你和婉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當初為嫁你都甘願與父
親決裂,又怎麼會留書出走,一個人回雲州?還說去找我?她嫁給你之後,我去找過她,她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同我說過,心中隻將我當做兄長一般的來看待,從無半點兒女私情。還說無論你這輩子是富貴,是貧寒,都會始終伴你身邊不離不棄。又怎麼會忽然說要去找我?”
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她才會這樣做?
崔季陵如遭電擊,猛然的抬頭看著卞玉成。
其實薑清婉也在他麵前說過她心中隻將卞玉成當成兄長來看待的話,但他總覺得這隻是薑清婉在哄他而已。
卞玉成是官宦世家子弟,也是雲州城有名的貴公子。他相貌生的也好,氣度溫潤儒雅,多少閨閣女子想要嫁他。卻偏偏眼中心中隻有薑清婉一個人。
他初識薑清婉的時候,便見識過卞玉成是如何嗬護她的。當真是捧在手掌心裡也不為過
。薑清婉在他麵前也很嬌俏肆意的樣子。
但原來婉婉在卞玉成麵前曾經斬釘截鐵的說過這句話麼?那當初她還會留信說心中一直沒有忘記過卞玉成,要回雲州找他?
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過身大踏步的就走出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前方茫茫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