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婉沒想到崔季陵竟然會用這種法子來逼迫她承認。但是這確實是最有效的辦法。
他很了解她, 知道但凡隻要對她有恩的人, 她就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在她麵前。
“崔季陵, ”她雙眼盯著他, 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攥緊。說出來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麵迸出來的一樣, “你放開孫姑姑。”
崔季陵卻沒有放。相反, 他手上一用力, 彎刀又往皮肉裡麵送進了一分。
“除非你說實話。”他雙眼一錯不錯的盯著她,語聲發沉。
屋內燈火明亮,薑清婉能清晰的看到雪白刀刃上的猩紅血跡較剛剛越發的多了起來。而且還在往下一滴滴的滴落。
也仿似滴落在薑清婉的心頭。
她知道, 若她再不肯承認,隻怕崔季陵真的會殺了孫姑姑。
以往在她的印象裡,他雖然話不多, 但其實是個偏執的人。一旦決定要做的事, 誰都勸不了。要不然當時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在她家門前跪了三日三夜?想必這些年他做了武將, 上下戰場, 心腸也越發的冷硬起來。
真的是被他逼的沒有法子了。她歎了一聲, 頹喪的坐回椅中。然後她閉起了雙眼, 輕聲的說道:“你沒有猜錯, 我就是她。你曾經的妻子。”
原本費儘心思不敢讓他看出她這副皮囊下的真實身份,但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要在他麵前親口承認這件事。
她閉著雙眼, 就沒有看到崔季陵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手都在
發抖。
她是婉婉。她果然是婉婉。他沒有看錯。
一直提著的一顆心這會兒終於落到了實處,哪裡還握得住彎刀?
手垂了下來, 彎刀哐啷一聲清脆落地。
想要立刻就走過去抱薑清婉在懷。但想了想, 還是問道:“你,你說一兩件我們以前的事。”
因著激動,聲音都忍不住的在發抖。
但總還是要謹慎一點的。他想再確認一下。
“你放在雲林禪寺配殿裡的那隻紫檀木匣子,上麵用螺鈿嵌的芍藥花是我最喜愛的花。裡麵的那本《群芳誌》,記載著桂花習性的那一頁曾經不甚失落過。我當時很傷心,你為了哄我
高興,將那一頁記載的所有內容都默寫了出來粘好。還在右上角畫了一枝桂花。那支紅珊瑚簪子,是你買給我的十六歲生辰禮物。你妹妹瞧見了,想要,你還說了她一頓。後來卻好好兒的就斷為兩截了。再有那隻墨綠色的香囊,是我親手做的,用來裝乾桂花的。你很喜歡,日日都戴著。我卻嫌上麵的青竹繡的不好,怕人笑話我,就不要你帶出去。後來便懸掛在我們的床帳裡麵。”
薑清婉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很平靜的,麵上神色絲毫不變,但崔季陵卻是聽的淚流滿麵。
他腳步發虛的走過去,淚眼朦朧中看她,伸手要去摸她的臉。但卻被薑清婉扭頭躲開。
他也沒有堅持,而是半跪在她麵前,緊握著她的雙手,頭深深的埋入她的手掌心裡。
“婉婉,”他輕聲低喃,語帶哽咽,“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是個內斂的人,縱然此刻心中明明狂喜,也有巨大的慶幸,但到底不會大喊大叫,大哭大笑。如這般壓抑著埋首在她的手掌心裡麵哭,已經算是極限了。
薑清婉心中也有所觸動,眼眶發熱。
到底是她曾經深愛過,寧願拋棄一切也要在一起的人。也是她怨恨了好幾年的人。
正要開口說話,但眼角餘光卻忽然看到孫姑姑正抬手在摸脖頸上的手。
先前她看到崔季陵將刀架在孫姑姑的脖頸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把刀上,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事。但這會兒細看,卻見孫姑姑的臉上很平靜......
平靜的很不正常。
再如何她脖頸上現在都流血了,她難道就不覺得痛?而且被
人架了一把刀在脖子上,她竟然會不害怕?但是細看她臉上,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簡直就像是戴了個麵具一樣。
薑清婉心中一凜。
這時又看到周輝走進來,叫那個人出去。
薑清婉清晰的聽到那個人答應了一聲。
她麵上的表情頓時就變了。
那分明就是個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