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當哥哥的吳巍,心思沒這番細膩,根本想不到這些。
直到幺妹中師畢業,掙了工資之後,才敢跟他提起這些。
否則眼下說出來。
不是什麼自卑不自卑的問題。
而是立馬會被三妹吳秀春批判為不懂事。
窮人家的孩子,早懂事,早當家。
就連幺妹撲在自己懷裡,矯情這一會,吳秀春都要忍不住數落。
好在吳巍看她要開口,連忙拍拍吳曦春的小腦袋道:“幺妹兒好好學習去,等開學,二哥一定給你做一身新衣裳,新書包去上學!”
結果不說則以。
一說還真說到曦春的心坎上去了。
當場就哭出來,哭得稀裡嘩啦,停不下來。
直到兄妹仨人回到堂屋裡坐下,這才漸漸抽噎著停止。
不過哭過之後,還真讓曦春那小小的眉頭,舒展了不少。
安撫好了幺妹,秀春就想起二哥來道:“二哥,你餓了吧?俺給你盛碗玉米糊糊去。”
曦春當即自告奮勇道:“三姐,我去!”
秀春不放心,卻被吳巍拉住了,隻能任吳曦春奔去灶房道:“幺妹,你當心著點,彆弄灑了。”
家裡糧食不多。
灑一點要少一點了。
眼下距離秋收還早,家裡僅有的米麵糧油都得算計著吃。
吳秀春沒法不緊張,不在乎。
回過頭來,卻聽二哥問道:“三妹,家裡還有多少錢?”
錢雖然是吳秀春在管,但名義上吳巍依舊是一家之主。
問起這事來,吳秀春不假思索地道:“四十五塊五角八分錢。”
“去,給我拿十五塊,一會我到縣裡轉轉。”
這時候吳秀春才追問:“二哥,去縣裡你花這麼多錢做什麼?”
吳巍也不隱瞞道:“我準備去縣裡攬點活乾乾,今天先去置辦下趁手的工具。”
說完又補充道:“另外再拿五塊錢出來,等我回去,去窯廠給周胖子燒一刀紙。”
這事就不用問了。
周胖子嗝斃了,這白事指定要辦的。
平日裡這死胖子雖說沒少摳工錢,但說到底,也是東家。
東家死了人,底下做工的,怎麼都避不開這遭人情往來。
尤其是如今秦秀茹落得孤兒寡母的。
自己真敢不去,指定會被村裡人戳脊梁骨。
吳秀春一聽這話,大為心疼。
家裡僅有的這點積蓄,突然就少了一半不說。
關鍵這送出去的禮錢,自家不知道得猴年馬月才能收回來。
饒是如此,她依舊咬著牙,把二十塊錢點出來,放在二哥麵前。
吳巍看也不看,徑自把錢往身上一揣,隨後接過幺妹遞來的玉米糊糊,一邊禿嚕一邊道:“三妹,彆心疼!月底之前,二哥一定讓你攢到一百塊!”
一百塊聽起來,不多。
但吳秀春清楚地記得,自打父母去世後,家裡的積蓄就再沒超過這個數。
至於大姐出嫁,那都是父母在世時一手操辦的,好多年前了。
一碗玉米糊糊很快禿嚕下去。
肚子卻隻有半飽,吳巍起身到水缸前,舀了半瓢水,噸噸噸喝下去。
總算是混了個水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