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他早該不正常...(2 / 2)

溫禾安含笑望著她,怎麼看怎麼安靜內斂,渾身好似由風與水攏聚而成,找不出一根骨頭的軟和,給人的感覺舒服得沒有邊際。

淩枝隻得眨了眨眼,“唔”了聲,看起來很為她發愁。

“阿枝。”溫禾安凝著搖曳的燭火,最終喊了她一聲,語調是從未有過的欲言又止,聲線凝重:“你有李逾的消息嗎。”

大概是因為真的許久沒有接觸了,乍然一聽這個名字,淩枝都靜了靜,認真回想後搖頭,納悶地問:“他?他不是一直在九洞十窟嗎。”

淩枝常年待在淵澤之地,每年出關的天數屈指可數,見過的人也不多,寥寥無幾幾次接觸外界,還總是遇見十分不好的事,一下就敗壞了心情。

即使如此,在她接觸過的兄妹中,溫禾安和李逾也絕對是叫人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對。

他們難得見一次麵,見一次吵一次,吵得越來越厲害。

說實話,淩枝還是第一次看見能把溫禾安逼到臉頰脹紅,深深呼吸這種程度上的人,他們吵得凶,但總又給人一種,即便如此,他們也仍是這世間最希望彼此好,越來越好的兄妹的錯覺。

雖然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溫禾安問這話前,其實能猜到是這個結果,她捧著臉頰,惆悵地歎息一聲:“九洞十窟現在局勢亂了。”

淩枝嗯了聲,大有一種哪裡哪裡亂,隻要溺海不亂,都跟我關係不大的架勢。

溫禾安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隻是在眨眼間,她就已經若無其事地收整好擔憂,問淩枝還能不能找來第二個陰官,他們要兵分兩道,一道目的在無歸,一道在雙魚陣。

“那不成。”

淩枝覺得很沒有那個必要:“喊那麼多陰官有什麼用,在溺海潛行,靠的又不是人數。你放心好了,若真是帝主的意思,就算要大家下無歸,也不會拖延太長時間,這不是什麼好地方,待久了,怕你們生變故,也怕裡麵的東西趁勢作亂出岔子。”

溺海裡,可是昔日帝主耗儘生命才拖死的東西,他是絕不可能讓後人因天授旨而進去將無歸城掀得亂七八糟的。

淩枝在這方麵很有發言權,並覺得陸嶼然肯定也是同樣的想法,她舉起三根手指在溫禾安麵前晃了晃,說:“最多三天,讓你們看完了無歸是什麼樣,或者直接將東西給你們就結束了。所以你們最好商量好時間,什麼時候去摸索無歸,又什麼時候去找雙魚陣。”

溫禾安思忖了會,用竹簽撥了撥燈芯,看火花連著跳躍兩下,說:“那隻能先去無歸了。”

睡覺之前,淩枝拿被子蒙住腦袋,煞有其事地衝她囑咐了句:“我覺得,不然你離陸嶼然遠些吧,你看他今天,陰晴不定,可能是……”

可能是今年除夕被那些東西反噬得格外狠,被逼得神智有點不正常了。

代入想一想,也能理解。

這麼多年,每到除夕,彆家笙歌載舞,闔家團圓喜樂,人間爆竹千道響,萬道響。唯有他一個,麵對荒寮連綿的妖骸山脈,抽儘了渾身血液,第八感一壓再壓,進山的時候好好的,出山的時候隻留著一口氣,所做一切皆無人知曉。

彆人還覺得是天大的好事。

如此年複一年。

她就說,怎麼好像他每年都還是那種從容自若,清凜如雪,丁點煙火氣不沾的模樣——他早該不正常了。

淩枝感同身受,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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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溫禾安起得極早,溺海神秘莫測,她終究擔心自己臉上的定時炸彈會暴露,於是在靈戒裡翻了許久,翻出一個小巧的銀色金屬麵具。麵具從鼻脊輪廓朝下,覆蓋大半張臉,薄若蟬翼,線條流暢,一吸附上臉,就如銜接了暗扣似的,發出“哢嚓”的清脆響聲。

月流,桑榆和暮雀都在院外蹲著,早早待命。

淩枝是最後一個起的,溫禾安在收到四方鏡上商淮的消息,說他們那邊都準備好了之後,走到雕花窗欞前,慢騰騰掀開了淩枝蒙得嚴嚴實實的被子。淩枝極少得到這樣無禮的待遇,她睜開眼,還有點不清醒,憋著氣,皺著眉,看上去不太好招惹,等眼睛睜大一點,看清楚了人,又把氣憋回去,爬起來洗漱。

半刻鐘後,她被自己蠍尾辮的收尾絆住了,溫禾安走過來給她纏上七

彩綢緞,打了個漂亮的結,走動時像蝴蝶的兩片翅膀,纖纖欲飛。淩枝很是喜歡,撫了撫自己烏黑如綢的辮子,看了看溫禾安,妥協得很快:“不然這樣,雙煞果你毀一半,我帶一半回去。”

她振振有詞:“榜上也沒說要完整的雙煞果。”

溫禾安聽得好笑,她道:“待看過雙煞果之後再說吧,我還沒想好要如何做呢。”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期間,商淮飛快給他們介紹了情況,看向淩枝時,無奈被敬佩之意取代:“天都昨晚下溺海的陰官都沒回來,聽說命燈滅了,看來是全折裡麵了。”

淩枝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陰官家秘笈第一條,晚上溺海比白天危險數倍,珍惜生命的,不要在夜裡下海。秘笈第二條,歸墟分支比主支更為動蕩,輕易不要下去。你看,想死的就是這樣,說再多都攔不住。”

她有點煩:“這次本家招人,又要多添幾個名額。”

商淮的脊背無聲無息間挺得筆直,眼眸微亮,他抓住機會,勇敢地毛遂自薦:“大執事覺得我如何?我修習擺渡之法也有些年頭了,態度端正,進了本家的門,絕對聽從本家的指示。”

淩枝好奇地瞅了瞅他,沒成想他是認真的,隨意問:“匿氣修得如何?第幾層了?”

商淮訕訕地頓住,囁嚅著,好半晌,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淩枝小臉拉下來,似笑非笑,很有種“你在跟我開玩笑”的意思,一甩辮子,留給他辨尾兩片五彩的蝴蝶翅膀。

他們走在前麵,溫禾安慢慢掉隊,和陸嶼然一樣綴在隊伍的尾巴後麵。

他手裡捏著四方鏡,輕裘緩帶,指節在晨光下有種近乎透明的冷色,撥弄著鏡麵,不知在做怎樣的布署,溫禾安跟他說清楚情況:“……我隻帶了三個人,你這邊有商淮,幕一,宿澄,餘念,蘇幕,羅青山要跟著一起嗎?”

“跟。”陸嶼然早做好了決定:“帶個醫師,真遇到了什麼情況,不至於手忙腳亂。”

說完,他將四方鏡摁下,視線在溫禾安臉上的銀色半截麵具上凝住。現在不是十幾日前,溫禾安的身份早已人儘皆知,且,這半麵麵具能遮得了什麼,她那雙眼睛睜圓,或是彎起來,如浸春水,如此明顯,誰能認不出來。

那麼,她在欲蓋彌彰地遮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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