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遠遠看個樂子滿足好奇心,真正靠近探墟鏡的,都是些有名頭在大眾麵前露過臉的人物。
因此四人一出現,便感受到了許多道目光湧上來,正如商淮所說,就陸嶼然和溫禾安這張臉,遮不遮都一樣,撇去一身氣質不談,隻看修為帶來的壓迫感,如此年輕的,當世之內除了這兩個,也不會有彆人了。
另外兩有可能的,已經在探墟鏡邊上站了一會了。
探墟鏡是一件非比尋常的靈寶,它的鏡麵朝天,與地麵呈一個斜度短坡,常年模糊朦朧,灰撲撲的像十幾年不曾擦過,實際上日日有城衛來打掃。它也像一座門,可以容納三人同時走進去,尤記得除夕後那段時日,還需要三名九境同時開啟,現在則不然。
沒人動它,它也會自己吐出消息,鬨出動靜。
探墟鏡的左右,更像一座道台,留有寬敞的地方,此時台上已經添了幾張座椅。
座椅上的人各自不交流,要麼閉目養神,要麼垂首看四方鏡回消息,氣氛死寂,但還算友好,沒起摩擦,都在等待探
墟鏡這次要拋出的消息。
遠遠瞥過去,能看到熟悉的麵孔,江無雙和溫流光果真都在,還有聞人家的兄妹,城主趙巍的兩個孩子以及李逾。
他破天荒的居然對這種場合感興趣了。
轉念想想,九洞十窟就在旁邊,他來也不稀奇。
眾人矚目,溫禾安側身落後陸嶼然兩步,腳下一停,他就靜靜看過來,步伐放緩,直到兩人再次並肩。兩片袖子似挨非挨,倏然,他伸手過來要和從前一樣牽她,虎口觸到她一截指尖,察覺她身體怔了下,而後不動聲色離遠。
她竟側首走過去幾步,跟商淮搭話去了。
陸嶼然垂眸,凝著自己頓在半空,空無一物的手掌,有一段時間,身軀靜得幾乎沒有起伏,眉間陰鬱,眼中湧起疾風冷雨。
她究竟、在想什麼。
亙長恒久的死寂中,幾人上了放置探墟鏡的台麵,溫流光和江無雙身邊或站著,或坐著人,見到仇家,麵上不動如山,一派鎮定自若,實則都繃緊了身體,如呈防備之態的野獸。
溫流光這段時日心性被狠狠磨礪了一遭,刀裡來火裡去,打碎了牙合著血往肚子裡吞。她少年至尊,自出世起就堅定了天下無雙的信念,從不覺得會敗於任何一人,之前在溫禾安手中吃虧,不能接受,為自己找借口,覺得自己大意,輕敵,可後麵發生的一係列事讓她不得不承認。
她被甩開了。
溫禾安至少是半聖了,陸嶼然也是。
搞了半天,她在四人中排了個倒數第二,壓了江無雙這個隻會嘴上說空話的無能廢物。
倒是溫家聖者,自雲封之濱回來後心情還不錯,並沒有在此事上苛責她。
俗話說,時勢造英雄,論戰力,當年帝主也非九州第一人,後來依舊得到了天地之力的承認,自空間術攜水鏈攪局,溫家聖者用水鏈跟王庭兩位聖者交手時,她就意識到,這個機會真正落到天都頭上了。
王庭聖者活不了多久了,試再多禁術都是無用功,長生絕不可能,而就在這個時候,巫山和王庭居然要開戰了。
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隻要他們一打,贏家就是天都。
溫流光壓著滿腔火氣蟄伏下來。
江無雙的臉色更差,他受的傷重,養了這段時日,好了許
多,此時冷臉是為探墟鏡。
無人知曉,早在五六十年前,探墟鏡就已在王庭掌控之中,前期所有給出的線索,“溺海”“無歸”“雲封之濱”都是他們人為操控,為了給後麵的布置造勢,也為了將所有人聚在一起,方便自家人暗中出手,渾水摸魚,將來死無對證。
而問題就出在這。
這次探墟鏡的三色光,祥雲,根本不在他們的計劃中。
它如此突兀地冒了出來。
是靈器的反噬,還是帝主的力量?
突然出現是要做什麼。
還沒想明白這點,江無雙就見到了溫禾安,尚未恢複好的眼睛受到刺激般突突跳動,太陽穴也跟著跳。他想起溫禾安那句“下次見麵”,以為她會暴起出手,誰知沒有。
她隻涼涼掃他一眼,眼中確有殺意,但壓住了,一段斑斕裙角旋即從餘光裡劃過。
陸嶼然並未登高台,周身肅殺,到了這種修為,威壓自成領域,江無雙坐得最近,以為他在針對自己,不願屈居人後,拚著受傷未愈的身軀回以隱隱劍光。
陸嶼然眼睛原本靜默在某一點上,此刻抬頭,漠然掃向他。
見勢不妙,台下人散了一半。
溫禾安和淩枝一前一後上台看了看,溫流光冷眼看她們走近,居然按捺住了,其餘幾人對這兩人報以友善的視線,紛紛客氣點頭見禮。
李逾的冷漠程度和溫流光不相上下,自己放下的話,甭管最終能不能做得到,但他總會嚴格執行一段不短的時日,此刻坐在道椅上玩四方鏡,眼皮都不動一下。
變故在此時發生。
眼看著溫禾安從身邊走過,站在溫流光身邊的女子眼光突然閃爍起來。她用刀,刀鋒上淬了層銀冷光,這個情形似乎在她腦海中演練過千萬遍,真正到了這一刻,臉不紅心不跳,手極穩,一刀砍向溫禾安時順暢無比,發揮出生平最超常的水準。
她們離得太近,突然發難又快,猝不及防,連溫流光都詫異地回眸起身。
溫禾安經曆過無數回這樣的情況,身體有本能反應,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