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的事或許騙不來溫流光,但她篤信這件事可以。
溫禾安推門往外走,走到門口時駐足看向三四步外的月流,她朝她笑起來,聲音比第一次見麵時更為溫柔:“我現在要去永州,送信是你最後一個任務,結束後你不必再為我做事。”
月流第一次露出錯愕的神情。
“你修為不凡,已經可以開宗立派,若是不願,日後繼續留在琅州也行。要是日後九州亂起來,九洞十窟和巫山都不錯。”
月流意識到了什麼,她抬睫凝視著溫禾安,她們一起做了很多事,說是主仆,實則是親密無間的夥伴,她知道溫禾安是怎樣的人,不到無計可施的絕境,她不會放棄自己。
就算是那次修為全廢被押往歸墟,她也沒說過這樣的話。
月流問她:“我能幫到女郎嗎?”
溫禾安搖頭。
她又問:“女郎已經想清楚了嗎。”
“嗯。”
月流不再說什麼,她拎著把細劍,朝她略一拱手,說:“願女郎此去得償所願。”
太煽情的話不必說,眼淚對心心相惜的強者來說意味著憐憫,沒有存在的必要。
此次之後,溫禾安死了,月流自尋天地,若她還活著,她會回來。
溫禾安出門,見到了宿澄,見她兀自開了空間裂隙,他腦袋一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躊躇再三,道:“女君,公子——”
“我知道。”
“我去永州。”
裂隙伴著一段衣影消失在眼前,
宿澄苦著臉拿出四方鏡,看,他說什麼來的。
他留在這能頂什麼用啊!
路上,溫禾安忍不住皺眉,在聽到永州時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時近七月,秋收在即,永芮淩琅四州素有“西陵糧倉”的美譽,四州土壤肥沃,陽光充足,良田數萬頃。每年收獲囤積的稻穀供養著九州西南地域。
蘿州城城主趙巍每年都要提前預定一大筆靈石搶購糧食,這是最為重要的一件事。
江無雙這時候在永州出手,他的第八感“生機之箭”……
王庭喪心病狂,計劃屢屢被破壞,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溫禾安沒法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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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距蘿州千餘裡,自打被王庭收複,就沒有過戰亂,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後來巫山趁其不備,奪取三州後也沒有大的動蕩。巫山是個慢吞吞的巨物,對另外兩家來說無疑是危險的,可對尋常人來說,它較為仁厚。
今夜,久違的戰火還是燒到了永州。
江無雙和江雲升一左一右,同時出手,一柄巨劍淩空,筆直懸在城牆上,無數道亮銀色劍氣匹練環繞四周,像數萬條飄逸的布帶,抬眼望去,好似提前掛上滿城素縞。
江無雙負手立在半空中,胸前劍骨發亮,周身無數光團追捧,宛若聖人法相顯靈,他表情冷漠,聽不到下方歇斯底裡的恐懼尖叫,隻對突然出現擋住攻擊的巫山十長老說了三句話。
是說給十長老聽的,也是說給下方無數平民百姓說的。
“將人交出來。”
“永州從前是王庭的轄地,受王庭庇佑,我等非不念舊情之輩,非肆意殺戮之徒,今日不想動刀戈,傷人命。巫山先奪我州城,後辱我世族,此番巫山十五人潛入王庭內部,竊我族絕密,讓人、忍無可忍。”
劍光遙遙直指,攜滔天威勢迫近:“將先前救進去的十五人交出來,今日我不與爾等做糾纏。”
江無雙胸口堵著難以紆解的鬱氣,今年過去半年,這半年他哪哪都不順,且越來越不順。
徐家人被救走,他搶奪傳承丟儘了臉,禁術失敗,兩位老祖硬抗水鏈身體出了大岔子,巫山不知道發什麼瘋非要開戰,且安插人手進王庭,和原有的內奸裡應外合,趁王庭近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聖者身上,當真叫他們探知了
一部分最終謀劃!
他們一路追殺,那十五人山窮水儘,隻剩一口氣栽倒在城關前,他一劍將落,隻想斬草除根,結果被趕來的巫山十長老阻止了。
一眨眼的功夫,那十五人就被拂進了城。
就差一點!
每次都隻差一點!那種感覺讓人五臟六腑都攪合在一起,攪得人死去活來,難以釋懷。
王庭承受不起意外了。
無論如何,今天那些人必須死,誰都彆想阻攔他。
陸嶼然來了也不行。
江無雙聲音向來溫和,但被無限擴大後隻剩陰冷濕暗的殺意,三句話傳到永州無數人耳裡,像是在死亡倒計時,對巫山而言,更是一種警告。十長老一聽,臉頰就抽動了幾下,這是將巫山加起來放在“民心”這把火上烤呢。
他得知了陸嶼然馬上就到的消息,此時眯著眼睛也不覺得勢單力薄,愣是在江無雙和江雲升這一老一小兩隻狐狸麵前挺直了腰板,連著嗬笑了幾聲,聲音也旋即落到永州每個人耳裡:“什麼事情憑你王庭一張嘴說?凡事講證據,我族中長老竊你家什麼機密了,我果真是老了,竟不知道王庭能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值得我們竊取。這話叫不明所以的外人聽見,還以為帝主也給王庭留了什麼東西呢。”
同年歲的江雲升氣得笑起來。
巫山這群老鬼永遠都沉浸在帝主曾經帶來的無限榮光中,嗬,話題三句不離,離了帝主活不了似的。
十長老一摸胡須,字音陡然加重:“若拿不出證據,就是你二人對我巫山長老發難,窮追不舍,末了還要顛倒黑白,信口雌黃。”
江雲升眼睛一眯,對江無雙說:“他在拖延時間,陸嶼然快到了。彆和他多費口舌,動手,今日屠城也罷,那十五人絕不能留。”
他們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