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鬼當場再度分裂。
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那隻鬼究竟有多少個分身。
我隻記得我是在被前四隻分彆由“喜怒哀樂”命名的分身鬼消耗了大部分體力後,然後被那隻叫“積怒”的鬼吸收掉另外三個分身,重新變成另外一種以“憎”的形態出現的鬼殺死的。
那隻鬼名為半天狗,也就是後來的上弦之四,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半天狗沒有吃掉我。
因為我剛死不久,就被路過的鬼舞辻無慘變成了鬼。
後麵的記憶很混亂,在那個雪夜,我的眼前晃過了緣一先生和以往一樣大樹一般的身影,鬼舞辻無慘驚恐而猙獰的麵容,還有幾年未見的珠世小姐急切地呼喚我的模樣。
惡鬼的細胞在瘋狂吞噬我的理智和我作為人類時記憶。
我在尖銳的耳鳴中,在記憶徹底消失的前一刻,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動用了我自十一歲以後,就沒有再使用過的能力。
陷入沉眠。
暫時逃離這個世界,強行擺脫鬼舞辻的控製。
記憶清零。
在珠世的視角裡,清醒後的她回想起她剛變成鬼時所做的事情,痛不欲生。
後來她也見悄悄見過她的丈夫和孩子,但是她的丈夫一看見他,就立刻將孩子護在懷裡,一邊害怕一邊強裝鎮定地與珠世對峙。
珠世自看見她丈夫那畏懼的眼神起,她就知道過去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她確實擁有了無儘的生命,但是也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珠世感受到了萬箭攢心般的痛苦。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她隻是想再陪陪他們的。
她想看著她的孩子長大成人。
她想和她的丈夫白首偕老。
她想,如果她有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她可以和身邊的人去看很多東西。
每年春天與家人一起去看盛放的煙花,叫上阿春去觀賞夏日盛大燦爛的煙火。
阿春總是把她要成為柱掛在嘴邊,並且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她相信阿春一定會成為柱。
如果她能活的足夠長的話,她也會等到阿春高高興興向她報喜的那天。
她無數次想象過美好的未來,卻忽然化成了殘忍的泡沫。
珠世遠遠望著丈夫和孩子剛搬的新家,柔和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在明月下顯得無比寂寥。
鬼舞辻無慘!
珠世憤恨地想。
珠世連恨恨地想一些事情都不敢想太多。
鬼舞辻無慘隨時會都有可能探知每隻鬼的思維。
一切想法在鬼舞辻無慘麵前無所遁形。
她連恨那個男人,都沒法在心裡偷偷罵偷偷恨。
珠世回到她以前的家,取下了阿春以前送她的風鈴,妥善地收好了它。
然後不舍地望了一眼這個曾經充滿溫馨的小屋,轉身離開了。
不久後,無慘就將珠世帶到身邊,一起在黑夜裡出沒。
珠世不知道跟在鬼舞辻無慘身邊的日子還有多久。
她在等。
她在熬。
她在祈求一個機會,能結束這一切。
她沒有等太久。
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夜晚,她跟著無慘走在一片竹林裡。
夜晚山林的路並不好走,不過這一切對夜間視力很好的鬼來說沒什麼影響。
珠世麻木地跟著無慘走著。
突然,她感受到前方傳來同類的氣息,和另一種熟悉的血液的味道。
那個氣息讓珠世渾身發冷。
是阿春,不會錯。
她出事了。
珠世十分感激那日晚上阻止了她的清原春日。
但同時她也無顏去麵對她。
有一天,她聽彆的鬼提及鬼殺隊有了新的柱,是個白發藍眼的年輕女孩時,她在心裡悄悄欣慰了一下。
雖然沒能親眼見證阿春成為柱,但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會忍不住為她感到高興。
阿春對她說過,鬼殺隊的每一個隊士在入隊的時候,都抱有著強大的信念和必死的決心。
和鬼戰鬥,不是小孩子所說的打打殺殺鬨著玩。
前一天還在笑著和自己說“一起努力吧”的隊士,過幾日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