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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了管家幾項關鍵的事情後,顧今唯便離開了彆墅,開車回了自己的公寓。
回到許久不回來的公寓,看著裡麵熟悉的陳設,顧今唯有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他在客廳呆了幾秒,便徑自走去了臥室,直奔那張床。
他伸手將粉白色的垂耳毛絨兔拿了起來,坐在了床邊,指尖輕輕撫摸過玩偶的毛絨耳朵,目光緊緊盯著那上麵“繁繁”的字樣。
那條玉蟬吊墜就掛在玩偶的脖子上,晶瑩剔透的玻璃種被玩偶的粉白色暈染出一抹嬌嫩,那個黃金鏨刻的“洛”字模模糊糊印透出來。
隻是盯視幾秒鐘,顧今唯便緊緊將小兔子抱進了懷中,臉頰深深貼著它的頭頂,神情眷戀依賴地閉上了眼睛。
躁動的胸腔瞬間平複下來,顧今唯漸漸感受到了久違的落地感,一顆心感覺再次鮮活跳動起來。
“繁繁,我做了錯事。”他啞聲開口,“但我真的沒法放開繁庭。”
默了默,他又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阻止我?”
“如果我順利找到了你,是不是一切都會改變?”
說著顧今唯越發箍緊小兔子玩偶起來,可神色卻是越發痛苦。
他順勢倒在了床上,側臥著,擁著小兔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不知不覺顧今唯便睡了過去。
不過醒來的時候,天才灰灰亮。
顧今唯已經睡不著,乾脆洗漱一番後,直接開車去了公司。
路上他給梁戰發了信息,讓他聯係邵夢菲,今晚給他進行一次催眠治療。
他想主動地找一找,能夠治愈他的機會。
梁戰一夜守著繁庭,幾乎是半睡半醒,大清早突然收到顧今唯發來的信息,整個人頓時嚇醒了。
顧今唯竟然願意接受心理治療了?!
愣了好幾秒,梁戰才慢慢反應過來,又不可置信地看了消息一眼。
千真萬確,顧今唯真的發了消息給他,讓他聯係邵夢菲給他進行心理治療。
這對於顧今唯來說,絕對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難道繁庭對顧今唯墮落向死亡的感知,其實隻是一場帶有迷惑性的錯覺?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個好消息。
梁戰趕緊發消息給了邵夢菲,讓她務必空出今晚的時間,來給顧今唯進行一次心理治療。
對方現在還在國內,事情還算好辦。
繁庭同樣早早就醒了,昨晚他幸運地沒發燒,而睡了一晚上,胃病也恢複了很多。
梁戰跟繁庭交代了幾句養病的注意事項後,便急急離開了彆墅。
倒是繁庭見他如此行色匆匆的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
一般情況下,梁戰著急都是因為顧今唯,難不成顧今唯又出什麼事情了?
不過對方出什麼事情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繁庭嘴角嘲諷地勾起又落下,便下了床去了衛生間洗漱,準備去樓下用早餐。
他從梁戰口中得知,顧今唯最近幾天都不會再出現在彆墅,也不知道對方又在盤算著些什麼事情。
不過無論顧今唯想做什麼,他都沒有反抗的機會,此刻他已經完全成了顧今唯的籠中鳥,名副其實的獵物。
一天很快過去。
梁戰早早地便帶著邵夢菲到顧今唯的公寓等著。
顧今唯下班稍稍晚了一些,回到公寓的時候,感覺已經全身都疲乏起來,眉眼間透著沉鬱之色,不見了往日噙在嘴邊的笑。
他開門進去,梁戰和邵夢菲聽到動靜都看向了門口。
梁戰見顧今唯這般臉色,心情更加沉了沉。
他起身迎了上去,開口說道:“公司的事情不好處理吧?”
顧今唯嗯了一聲,又看向了同樣從沙發上站起來的邵夢菲,喊道:“邵醫生。”
邵夢菲點了點頭,暗中打量著顧今唯。
對方對她的態度,確實比之前見的那一次緩和了不少,不再那麼充滿排斥。
但是對方身上的能量場,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卻是變化了不少。
隻是稍稍動用感知,她便能感受到從對方心口處傳來的疼痛,而他的整個身體四肢也都是一種沉重的狀態。
她的心不由沉了沉,然而顧今唯表現出來的,依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
顧今唯走過去,在茶幾上放下公文包,往前兩步坐到了距離邵夢菲稍近的位置。
邵夢菲也坐了下來,目光一直落在顧今唯身上,梁戰也走過來坐下。
“顧先生,你確定打算再進行一次催眠治療嗎?”邵夢菲微笑著,用聊天閒話的口吻說道。
顧今唯點了點頭,沉聲道:“你應該能清楚地感受到我現在的狀態,我確實需要進行心理乾預,因為病情的緣故,我在私人生活方麵已經出現了嚴重的錯誤。”
“什麼樣的錯誤?”邵夢菲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顧今唯默了默,才說道:“偏執地把一個人當做活下去的支柱。”
邵夢菲依舊神色如常,繼續問道:“那以前你有這樣的支柱嗎?”
顧今唯不假思索地頷首,說道:“是繁繁。”
邵夢菲和梁戰都知道繁繁的事情,聞言並不意外,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邵夢菲繼續問:“為什麼會放棄繁繁而選擇另外一個人作為這種精神上的寄托?”
顧今唯微微垂下眸,靜默了片刻,才回道:“繁繁找不到,而那個人身上,有能讓我感到平靜的地方。”
梁戰對此有些詫異,但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合情合理。
邵夢菲停頓了一下,梳理了一下問題的脈絡,繼續問顧今唯:“是什麼樣的地方能夠讓你感到平靜?”
顧今唯卻是沉默起來,眼中流露出思索。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是他整個人,我隻是看到他,注意力就會被他吸引,而觸碰他的時候,頭腦就會放空,那些乾擾我的思維就會不複存在。”
梁戰沒想到繁庭能對顧今唯有這麼大的作用,一時有些吃驚。
邵夢菲點點頭,繼續問:“那觸碰他時,是什麼樣的感覺?”
顧今唯沉默起來,想了想,才回道:“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力量,順著我觸碰他的地方,緩緩流向我的心臟,那個時候,我的心臟會熱起來,心頭的一股寒涼也會驀地消散,而我就會平靜下來,有時候光看著他,我也能感受到這股力量。”
這話叫梁戰很是驚訝,邵夢菲也同樣很詫異。
默了默,她才道:“聽你這樣的描述,你對他似乎確實有彆樣的感情,你現在整個身體感覺怎麼樣?你試著去感受一下,提到對方時你是什麼感覺。”
顧今唯當真試著去感受,他微微垂下了眼眸,專注起自己的身體來。
隻是瞬間,他便感受到了心臟的火熱,提到繁庭的時候,他有些寒涼的心都熱了起來。
過了片刻,他才看向邵夢菲,緩緩說道:“心是熱的,腦子裡不由浮現了他的身影,是我出車禍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就坐在床邊,給我講笑話逗我開心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我當時的想法,我在想像他這般高嶺之花的人,竟然也能把笑話講得詼諧幽默,簡直具有十足的反差感。那個時候,我根本就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甚至四肢百骸都是舒展的,這種感覺,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聽到這番話,梁戰心裡已經歎息起來,如果這都不算愛。
邵夢菲默然起來,隨後有些無奈地笑著說道:“那你喜歡他嗎?我從你的言辭中,感受到了你對他的愛意。”
這話叫顧今唯頓時一愣,隨即他冷下了臉,沉聲說道:“這不可能,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聞言邵夢菲不由默了默,下意識看了梁戰一眼,然而梁戰此刻一臉無奈,神情沉重歎息。
邵夢菲心情也不由複雜了一些。
停頓片刻,她斟酌了一下語言,才又道:“那我們略過討論這個話題,我聽梁戰說過你跟對方的一些事情,你一開始,就是以欺騙的態度接近的對方,那在這個過程中,你是怎樣的心理感受?你可以試著回想一下,說出來。”
聞言顧今唯沉默起來,忍不住去回想在對繁庭下手之前,他跟對方之間的所有經曆。
很多畫麵從腦海裡劃過,大多都是繁庭的身影。
一件件事情在腦海裡回放,擴散著當時的情緒和感受。
進入回憶之後,顧今唯卻是開始愣怔起來。
他這時才意識到,似乎他的目光總是落在繁庭身上,腦海裡,對方過往的麵容依舊生動鮮活。
他實在是太關注繁庭了。
他的五官,他的喉結,他的手,等等,都清晰地印在了腦子裡。
現在想來,儘管他本著摧毀對方的心思去,這樣的關注還是有些反常。
就好像人生的樂趣裡,就隻剩下了這一樣,能夠勾引起他的興趣,然後死死守著。
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好幾分鐘。
邵夢菲和梁戰都耐心地等著顧今唯回憶結束。
梁戰心裡已經捏起了一把汗,他十分希望顧今唯能通過這些回憶,找到放下繁庭,不再傷害他的契機。
又過了片刻,顧今唯的注意力才從回憶中抽離。
然而他的神情卻變得沉重起來,甚至流露出些許迷茫。
“我……跟他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要騙他,我甚至享受這樣跟他相處的感覺,但是如果我不貫徹要摧毀對方的理念,我似乎就沒有了接近對方的理由,然後事情一步步地,就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麵。”顧今唯聲音已經有些沙啞起來,嗓音裡似乎遊曳著被壓抑的複雜情緒。
邵夢菲立刻抓住了這話裡麵的關鍵,說道:“為什麼會覺得沒有接近對方的理由?”
顧今唯默了默,才說道:“因為他不是因為需要我,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身邊總是遊曳著對我有利可圖的人,他們因為各種利益,大多都不會離我而去。”
聞言梁戰先感到驚詫起來,心情越發沉重,對方的這番話,跟昨晚上對方跟他說的,他和宋北是對方被動選擇的結果是一樣的含義。
邵夢菲沉默地頓了頓,接著問:“為什麼會覺得他隻有需要你,你才能跟他交往?”
顧今唯再次默了默,才道:“如果他不需要我,我就沒法掌控他。”
這話聽得梁戰頓時心頭一緊,心情越發沉重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