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庭臉色也更加冷了起來,卻隻是盯著顧今唯,沉默不言。
顧今唯看著他,心火更加燒起來,整個人越發躁怒狂亂。
他竭力壓製住自己快要噴湧的情緒,咬牙擠出一個字:“滾。”
聞言繁庭瞬間縮緊瞳孔。
“你又趕我走?”他聲音頓時冷厲起來,隱隱含著怒氣。
顧今唯隻是冷笑。
繁庭隻覺得這笑分外刺眼。
“如果你乖乖屈服,恐怕不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
這話叫顧今唯更加嘲諷地笑起來,說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義嗎?我根本就不在乎。”
聞言繁庭頓時心頭震顫,黑暗的情緒瞬間翻湧起來。
他做了那麼多,顧今唯竟然隻跟他說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瞬間攥緊了掌心,緊緊盯著顧今唯,試圖從對方瘦削蒼白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在意和介懷。
然而卻沒有。
他的眉眼間有躁怒沉鬱,有頹喪失落,卻獨獨沒有消極和放棄。
整個顧氏從上到下都在背叛他,為什麼他還能如此保持鎮定!
想著繁庭驀地笑了起來,注視著顧今唯的眼睛越發深沉幽暗。
“你說,如果你弟弟知道你爸媽拋棄了你倆逃出國了,會怎麼樣?”
聽到這話,顧今唯瞬間瞪大了眼睛,隨即滿臉怒意。
“你敢!”
繁庭隻是笑看著他,欣賞著對方終於變得焦急慌張起來的麵容,沉默不言。
顧今唯卻是更加氣怒,狠聲道:“你要報複,就衝著我來,彆牽連無辜!”
繁庭卻是笑出聲來,緩緩說道:“顧今唯,你難道不是最清楚什麼叫蛇打七寸嗎?隻要能報複到你,我會不擇手段。”
“你!”顧今唯頓時氣的渾身顫抖起來,眼眶迅速蔓延起紅血絲,狠狠地瞪著繁庭。
繁庭注視著他,隻是輕緩地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把顧氏的股權讓給洛氏,我還可以聘請你做執行總裁,如今你直接申請了破產,卻也還來得及,但是如果你失去了這個籌碼,恐怕以後的事情就由不得你有絲毫掌控了。”
“你還想做什麼?”顧今唯更加氣怒,身體更是不受控地顫抖起來,他心疼得下意識伸手緊緊按住胸口。
然而繁庭卻不說話了,隻是笑看著他。
顧今唯越發覺得忐忑不安,更怕對方真用鳴鳴來威脅他。
兩人立時對峙起來。
不過還是繁庭先開口道:“既然你不歡迎我來探望鳴鳴,那我現在就走,你有一整個新年的時間考慮這件事情,顧今唯,可彆讓自己後悔。”
聞言顧今唯頓時笑了,嘴角綻開了一抹桀驁的笑容,厲聲說道:“繁庭,你想讓我屈服,是最愚蠢的想法,我認你的報複,也不想傷害你,也請你不要再逼迫我。”
這話讓繁庭立時狠狠攥緊了掌心,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擴大。
“你的話我記住了,我真的想看看,你是如何被逼無奈地反擊我的,最後可不要空口白話。”
說完他深深看了顧今唯一眼,不再說什麼,直接轉身離去。
繁庭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那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高大。
顧今唯緊緊盯著他的背影,卻是瞬間感受到了一股被烈火灼燒的無力和憤怒,但最終都落在無可奈何的字眼上。
他就在原地定定地站著,直到繁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默了片刻,他才再邁開步子,往吸煙房走去。
進入吸煙房後,顧今唯顫抖著手掏出煙盒,艱難地咬了一根出來,掏出打火機點燃。
猩紅的火光閃起,他猛烈地吸了一口。
辣嗆的煙順著口腔攥緊喉嚨,在肺裡打轉,他才稍稍感覺好受一些。
香煙帶來的迷幻短暫地結束了他的痛苦,讓他精神有一瞬間地放鬆起來。
他無力地背靠在牆壁上,微仰著頭,緊閉著眼睛,努力放空雜亂的思緒。
然而腦海裡都是繁庭的影子。
有對方的過往,有對方的現在,他被沉重地裹挾在其中,沉沉浮浮,精神痛苦,身體衰敗。
過了一會兒,他才把那在肺裡打轉的煙霧吐出來,卻是隻有一縷薄薄的煙絲,飄忽輕浮地消失在眼前,卻又像一層白紗,瞬間模糊了他的麵容。
一根煙抽完,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顧今唯猶不過癮,一根接一根地抽起來。
算著梁戰可能回來的時間,他才滅了燃到一半的香煙,匆匆離開了吸煙室。
剛好就在病房門口遇到梁戰。
梁戰隔了一點兒距離便聞到了顧今唯身上濃烈的香煙味道,頓時狠狠皺起眉來。
而對方的神情更加沉痛了,眉眼間是化不開的憂鬱。
“發生什麼事了?”他擔憂地問道。
顧今唯默了默,才道:“你走後,繁庭來了。”
聞言梁戰頓時愣了一下,隨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他怎麼會來這裡?他怎麼可能知道這裡?”
顧今唯隻是攥緊了指尖,垂眸不言。
梁戰緊盯著他,卻是緩緩反應過來。
他立時驚詫道:“他在監視?!”
顧今唯又是默了一瞬,才嗯了一聲。
聽到確切的答案,梁戰立時滿臉怒意,“他怎麼能如此卑鄙!是不是想對鳴鳴下手?拿他來威脅你?”
顧今唯又是沉默片刻,才道:“不知道。”
頓了頓,他又道:“鳴鳴出院後,我打算把他送去我外公那裡,有黎家護著,想必繁庭動手前會思量思量。”
梁戰沉沉地歎了口氣,說道:“看來也隻能如此了,誰知道繁庭還會發什麼瘋。”
頓了頓,他又道:“你真這樣認栽嗎?你一步步被他追著打而不反擊,隻會讓他得寸進尺,你們之間所謂的報複,得講一個度啊,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先不論感情,鬨得太絕了絕對是沒法收場的。”
顧今唯沉默起來,片刻後才道:“讓我再想想。”
聞言梁戰又是沉沉歎了一口氣,見顧今唯神情更加沉重,也不好太逼迫他。
隻是在繁庭的這場報複裡,顧今唯漸漸地忘記了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了。
他若是真在意繁庭,更是要製止住他的行為,不然後悔隻會越來越多。
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到了第二天早晨,顧今鳴才醒過來。
看著睜開了眼睛的弟弟,顧今唯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鳴鳴。”他極度地放輕了聲音喊道。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今鳴有些發散的意識瞬間凝聚起來,也漸漸看清了立在他上方的那個人影。
他微微挪動了一下嘴唇,艱難地發出音節:“哥……哥……”
聽到這細弱貓吟的聲音,顧今唯頓時就笑了,握著顧今鳴的手忍不住來回撫摸著他的手背。
“我在,哥哥一直都陪著你。”
聽到這話,顧今鳴嘴角緩緩地勾了起來,蒼白的小臉流露出一絲明媚。
看到他這般模樣,顧今唯心頭瞬間就湧動起來了,仿佛那些沉甸甸的疼痛瞬間輕盈了一般,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晚上過除夕,梁戰和宋北都過來了,三個人陪著還躺在病床上的顧今鳴一起過。
經過半天的休養,顧今鳴已經能順暢地說話了。
“大哥,繁庭哥哥怎麼不在?”顧今鳴突然問道。
聽到這話,顧今唯三人都立時愣住了,隨即都齊齊心慌起來。
他們隻顧著關心顧今鳴的病情了,卻是忘記了還有這麼一茬兒,顧今鳴可是很喜歡繁庭的,顧今唯生日的時候,他還讓對方幫忙照顧顧今唯。
一時間,三人心思無比複雜起來。
欺騙小孩子不好,然而現在他們連怎麼欺騙都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他們趕緊緩了緩失控的情緒,才看向顧今鳴。
顧今唯又噙起了一抹溫和的笑來,伸手摸了摸顧今鳴的小腦袋,緩緩說道:“你已經知道公司的事情,你繁庭哥哥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在外奔走,在幫哥哥辦事兒,所以除夕才沒有時間來看望你。”
聽到這話,顧今鳴的眼睛漸漸失去了期待和光亮。
“這樣啊。”他有些鬱悶地說道,“我其實很希望他能來看看生病的我。”
這話頓時讓顧今唯心思翻湧起來,沉痛一陣一陣地撲卷而來。
他眼眶都微微有些濕潤起來,不忍心再欺騙顧今鳴。
然而對方現在這樣的狀況,隻能儘力粉飾太平。
默了默,顧今唯從脖頸間掏出一枚吊墜出來,又從脖子上摘下,直接湊近顧今鳴,給他戴了上去。
“鳴鳴,這是守護了哥哥二十年的吊墜,我如今把他給你,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到時候我再帶你去見你繁庭哥哥,再讓他帶你出去旅遊好不好?”
顧今鳴不由盯著這玉蟬吊墜看,玻璃種的翡翠晶瑩剔透,玉蟬栩栩如生。
他微微驚訝:“大哥真要給我嗎?這可是你的護身符?”
顧今唯不由笑了笑,將吊墜給他藏進懷裡去,輕聲說道:“吊墜保護鳴鳴,鳴鳴保護我好嗎?”
顧今鳴頓時笑起來,伸手去抓住顧今唯的手,說道:“嗯嗯,那就這樣說定了。”
顧今唯寵溺地點了點頭,蒼白沉鬱的臉色也浮上一層明媚。
顧今鳴又道:“你記得一定要帶我去見繁庭哥哥,我要好好謝謝他,這種時候還在拚命保護大哥。”
顧今唯嗯了一聲,笑容依舊懸在臉上。
梁戰看著顧今唯把那個玉蟬吊墜給顧今鳴,卻很是吃驚。
那吊墜可是顧今唯最珍視的繁繁給他的東西,是兩人一起逃離人販子手中的見證,如今對方卻把這東西給了顧今鳴。
這隻能說明,如今在顧今唯心中,隻剩下顧今鳴是最重要的了。
那繁庭到底是不是繁繁?
他心中頓時磋磨起來。
可是如今再去問,早已經不合時宜。
就算繁庭是繁繁,一切也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這個年就這麼枯燥而又痛苦地過去了。
年快過完,顧今鳴也勉強可以出院了。
顧今唯哄騙著他說,最近自己會忙起來,顧不到他,便想把他送去外公那裡住一段時間,而梁戰依舊會陪著他。
顧今鳴也知道如今顧今唯的難處,便爽快地答應了。
顧今鳴還沒有去過黎家,倒是黎家人經常到療養院來看望他,他對黎家倒是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