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庭頓時被嚇住,趕緊伸手過去將顧今唯抱了出來,將他往床上送去。
他神情頓時繃緊,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擔憂害怕。
將顧今唯輕輕放到床上後,繁庭試了試他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瞬間灼燒了他的掌心。
他心頭更是一緊。
繁庭有些慌亂起來,趕緊打電話給了洛家的家庭醫生,讓對方立刻過來給顧今唯看病。
如果實在不行,隻能送去醫院。
他趕緊去找了退燒貼來給顧今唯貼上,焦急地在病床邊守著他。
一定是催.情.藥跟對方吃的那種藥衝突了,所以顧今唯才會出現這樣的症狀。
他為什麼當時就沒有察覺,以為對方神色痛苦就是嫌惡他的觸碰,還直接把對方關了起來。
半個多小時後,家庭醫生便趕了過來。
聽了繁庭的簡單描述,他迅速給顧今唯查看起情況,又快速地給對方兌了一些針水靜脈注射。
“藥物衝撞的話,等藥效過去就好,隻是會難受一段時間,我已經給他注射了緩解的針劑,等燒完全退下來,估計也就沒事兒了。”
聞言繁庭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然而看到顧今唯依舊蒼白憔悴的麵容,那顆心再次沉了起來。
家庭醫生很快便又離開了,也不多問床上的顧今唯為什麼會被鎖.鏈困住。
豪門的事情,最是難說清。
尤其最近洛氏和顧氏的事情還傳的沸沸揚揚。
繁庭一直坐在床邊守著顧今唯。
不知不覺便到了淩晨兩三點。
繁庭也有些困頓,稍稍洗漱,便直接上了床,躺在顧今唯身邊睡了下來。
然而躺下後,意識卻是越發清醒了過來。
他在想報複顧今唯所做的這一切的意義。
顧今唯根本就不在乎,連顧氏那麼龐大的企業,說破產就破產,絲毫沒有再挽留一下態度,就任由他繼續出手,最後逼得對方將顧氏給他。
如今顧今唯已經被他囚.困住了,他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意。
甚至不知道接下來還能怎麼辦。
顧今唯已經跟他道過歉,說過對不起,並且也仍由他報複。
他卻是越發空茫了,到底還要對對方怎麼做?
真的隻是想看看對方到底能因為什麼事情而變得失控瘋狂歇斯底裡嗎?
然而對方連欲望這種最容易失控的東西都控製得如此完美,就算再痛苦,也絕不會吭一聲跟他求饒服軟。
他真的能折斷顧今唯的傲骨嗎?
為什麼偏偏就要折斷對方的傲骨?
也是為了摧毀對方嗎?
那他跟以前的顧今唯,又有什麼兩樣?
越想,繁庭感覺自己越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才漸漸模糊起來。
等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卻是已經沒有了人影。
繁庭頓時愣了一下,意識迅速回聚,緊張地四下張望起來。
最後他在沙發上發現了顧今唯的身影。
對方正坐在沙發上,垂著頭,靜靜地坐在那兒。
見到這一幕,繁庭頓時愣住了。
他連顧今唯什麼時候下床的都不知道。
而對方竟然寧願去沙發上坐著,也不願意跟他同睡在一張床上。
繁庭緊緊地盯著顧今唯,攥緊了掌心。
默了默,他才從床上爬起身來,下了床朝顧今唯走去。
“怎麼不在床上躺著?”
聽到聲音,顧今唯才稍稍有了一些動靜,他垂下的眼睫顫了顫,卻是沒有抬眼。
他也依舊沒有說話。
繁庭見他這樣,頓時皺緊了眉。
“問你話呢?”他聲音冷下去了幾分。
過了幾秒,顧今唯才緩緩開口,聲音嘶啞:“我不想回答。”
聽到這話,繁庭頓時心頭一痛,攥緊了掌心,心頭的憤怒又被迅速點燃。
不過考慮到對方現在是個病患,他又趕緊忍住了這份情緒,緩緩開口:“早晨了,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弄。”
顧今唯依舊默了默,才道:“隨便。”
聽到這話,繁庭隻覺得怒氣又上湧了。
他竭力壓製住情緒,才道:“你現在沒必要對我這麼敷衍無情。”
顧今唯依舊垂著眸,默了默,卻是直接站起了身,側過繁庭,往床上走去。
繁庭見狀頓時一驚:“你要做什麼?”
顧今唯沒有回答他,隻是徑自上了床躺下,背對著繁庭。
那意思隱晦又明顯,他在拒絕跟繁庭產生交流。
繁庭見狀頓時瞳孔縮緊。
繁庭再也忍不住怒氣,厲聲道:“顧今唯!”
聽到這帶著憤怒的聲音,顧今唯脊背頓時繃緊了一下,不過他依舊還是不說話,直接閉上了眼睛。
他這般沉默的態度瞬間讓繁庭無可奈何,狠狠攥緊了掌心。
緩了緩情緒,他才又說道:“你能不能聽話一點兒?”
然而床上的顧今唯依舊沒有動靜。
繁庭頓時憤怒地一拳重重捶在沙發靠背上。
沙發瞬間凹陷下去,然而卻沒能緩解他一絲一毫被顧今唯挑起的憤怒。
如今對方的沉默更加變本加厲了。
對方哪是沒有跟他反抗,反而是用無聲的方式將反抗展示的淋漓儘致!
緊緊盯了顧今唯良久,繁庭才忍下這口氣,說道:“我去給你拿早餐。工作上的事情,我會直接聯係楊秋雨,代你進行處理。我會儘早把收購協議整理好,讓你簽了,以後你就安心地待在這裡吧。”
然而回應他的還是顧今唯毫無動靜的後背。
繁庭咬緊了牙,攥緊了掌心。
他深深地看了顧今唯一眼,才轉身離開了臥室。
杜管家還在這棟彆墅裡,被繁庭強製留了下來,目的就是為了報複顧今唯,讓他看看,他的心腹管家如今是如何看著自己被他囚.禁,而卻無法對他施以援手的。
如今這想法,想來倒是有幾分可笑。
顧今唯根本就不在乎,哪管心腹管家是真背叛他還是假背叛他。
此刻杜管家正在廚房裡忙活,聽到客廳傳來腳步聲後,便趕緊從廚房裡出來。
“大少爺他,沒事了吧?”杜管家擔憂地問道。
如今麵對角色置換掉的繁庭,他心思也是極為複雜。
若不是為了能近身照顧到大少爺,他是不打算理會繁庭的威脅的。
他跟了顧今唯那麼多年,忠誠二字刻印得最是深刻,顧今唯最討厭的就是背叛,而他又怎能讓對方寒了心。
但是他寧願被大少爺誤會,也要繼續留在這裡,免得出更多的岔子,也竭力避免大少爺被彆的傭人輕視欺負。
繁庭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又道:“盛一份粥。
”
聽到顧今唯沒事兒了,杜管家頓時鬆了一口氣,趕緊點了點頭,又回了廚房去。
很快他便端著托盤出來,給繁庭遞了過去。
裡麵放著一碗濃稠香糯的白粥,旁邊是一小碟顧今唯喜歡的下粥醬菜。
繁庭伸手接過托盤,說了聲謝謝,便轉身往樓道口走去。
聽著這聲謝謝,杜管家心思更是五味雜陳。
之前的一切,仿佛還是在昨天的事情。
繁庭推開臥室門走進去,顧今唯還是在床上躺著。
他默了默,才關上門繼續往裡麵走去。
“給你拿了粥過來。”他開口,走到茶幾那裡把托盤放下,“你起來洗漱,吃東西。”
聽到聲音,顧今唯勉強有了一絲動靜。
頓了片刻,他緩慢地爬起身來,下了床,卻依舊是不看繁庭那裡一眼,直接去了洗漱間。
繁庭一直緊緊盯著對方,心情瞬間又因對方的忽視湧動起來,泛起絲絲躁怒。
顧今唯真的總是有辦法挑起他的情緒。
很快顧今唯便洗漱結束,走到了沙發那裡坐下,伸手拿過了托盤,抬起粥碗,慢條斯理地攪動著勺子,給粥降溫。
而那視線,依舊不曾落在繁庭身上。
繁庭站在一旁,終於還是忍不住,咬牙說道:“你為什麼不看我?”
聽到這話,顧今唯攪動勺子的動作立時一頓。
然而也隻是片刻,他便又順其自然地攪動起勺子來,輕輕舀了一小勺粥喂進嘴裡。
他沒有回答繁庭的這個問題。
見狀繁庭頓時瞳孔縮緊。
他頓時厲聲怒道:“顧今唯,你之前疏遠隔離我,現在又沉默忽視我,你怎麼能這麼忍心?”
聞言顧今唯舀粥的動作再次頓了一下,眼睫顫了顫,還是沉默了。
他繼續喝粥。
繁庭卻感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整顆心泛起各種各樣的疼痛,近乎把他的理智淹沒。
“你為什麼還是不說話?”他還是不死心地問道,緊盯著顧今唯。
聞言顧今唯默了默,才終於開口:“不知道說什麼。”
這話頓時像一記炸.彈砸在繁庭的頭上,頭腦瞬間空白。
他緊盯著顧今唯,艱難地吞咽著喉結。
“這就是你的理由?”他聲音有些顫抖起來。
“嗯。”顧今唯擠出一個音節,繼續舀粥喝。
繁庭卻是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眼中的恨意再次翻滾起來。
“顧今唯,你是真的狠,我就不信,你對我當真無話可說。”
這時顧今唯卻是又開口了:“現在糾結這些又有什麼用?你隻要看著我痛苦,你報複的目的就達到了,我也儘量扮演一個沉默的角色,讓你稱心如意,你鬆快了,我也能苟活得長一點。”
這話卻是叫繁庭瞬間縮緊了瞳孔。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顧今唯,完全想不到這麼犀利的話會從對方口中說出來。
他竭力按壓住自己顫抖起來的手,緊盯著對方,狠聲說道:“顧今唯,我就不信你永遠是這一副冷靜理智的模樣,連接受我的報複,都能如此坦然,這是你顧今唯嗎?還是這又是你展現出來的一張麵具?”
顧今唯依舊沉默了,不緊不慢地吃著粥。
繁庭見狀頓時怒極反笑起來,“好,好。”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顧今唯一眼,沉沉地退後兩步,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聽著走遠的腳步聲,顧今唯的動作頓了一瞬,接著又繼續喝粥。
不能多想,不能多思考。
否則人會徹底崩潰的。
自這之後的幾天,繁庭都沒有再出現在這棟彆墅裡。
而顧今唯隻是按部就班地過著被囚.禁的生活,每天就是吃和睡,還有養病,另外就是一遍一遍地看著那本《茶花女》。
他總是想起買這本書的時候,經曆過的那些畫麵。
那時候他是真的有耐心,從來沒有跟蹤過人的他,也能把這件事情做得如此嫻熟。
大概是,他太渴望得到繁庭了吧。
隻是一見鐘情這種東西,真的是太可笑了。
初時不知,再到後來就隻剩下後悔。
他就像裡麵的阿爾芒,葬送了他的瑪格麗特。
而阿爾芒至少擁有過瑪格麗特的愛情,而他,隻剩下深切的悔恨。
便是連這份悔恨,也漸漸地在他的生命裡消弭。
他隻能強迫自己變得冷漠,不接觸任何一種情感,勉強順利地將往後餘生延續下去。
死亡對他來說,反倒不是一件輕易的事。
繁庭掌控著他。
就在顧今唯把《茶花女》又看完了一遍的時候,繁庭又出現在了彆墅裡。
他看著結局,繁庭靜默地推開臥室的門,腳步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最後在他身旁站定。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猶如實質的盯視,居高臨下地壓迫著他。
顧今唯默了默,才緩緩合上書。
他不去看繁庭,隻等著他開口說想說的話,而對此他也不做太多的反應。
“梁戰還是沒有醒過來,醫生說可能都沒法醒了。”
就在靜默了幾十秒後,繁庭突然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顧今唯頓時縮緊了瞳孔。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道。
繁庭卻是沉默了。
顧今唯頓時著急起來,站起身,終於看向了繁庭。
“你騙我的。”他沉聲道。
看到顧今唯終於肯看向他,繁庭頓時愣了一下,忍不住望進對方那雙狹長的眼眸中去,那裡麵通紅一片,沉澱著很多情緒,幽深,痛苦,躁亂,卻完全沒有對方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平靜。
此刻,這眼中還多了擔憂和焦慮。
是針對梁戰的。
他愣了一下,驀地笑了,隻道:“你真的很關心梁戰,但我完全沒有騙你的必要。”
聞言顧今唯神情頓時一愣,瞳孔縮緊。
他呆滯了一瞬,卻是道:“那就是假的。”
說著他便又坐了回去,垂著眸,又恢複了那份讓人驚駭的平靜。
繁庭見他又變成這樣,躁怒的情緒瞬間又噴礴出來。
到底什麼樣的事情,才能打破顧今唯的冷靜理智。
他攥緊了掌心。
“彆再自欺欺人了。”他沉聲道。
然而顧今唯恍若未聞,依舊沒有抬頭看向他哪怕一眼。
繁庭隻覺得這樣逼迫顧今唯關注他的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不再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顧今唯一眼,便轉身走人。
“等等。”然而這時顧今唯卻喊住了他。
繁庭頓時一愣,停住了腳步。
“你想說什麼?”他轉頭看向顧今唯。
然而隻聽對方沉聲說道:“放我離開。”
聽到這話,繁庭頓時瞳孔縮緊,隨即更加氣怒起來。
“不可能!”他厲聲道,“你想都彆想!”
聞言顧今唯又沉默了。
繁庭見他再沒有了動靜,心頭更加氣怒。
然而他還是忍了下來,轉回頭繼續離開了臥室。
腳步消失後,顧今唯竭力隱忍的情緒卻突然爆發出來,身體完全顫抖起來。
他還是害怕,萬一繁庭說的事情是真的,那該怎麼辦?
他本應該陪在梁戰身邊,看著他醒來,看著他康複,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連得到一個對方準確的信息都做不到。
如果梁戰真的醒不過來,那他活下去的理由,又少了重要的一個。
之後的幾天,繁庭又消失在了彆墅裡。
顧今唯竭力壓製住自己快要溢滿的情緒,一遍又一遍地看著《茶花女》。
囚.禁的生活確實能把人逼瘋。
繁庭也一點一點地還給了他。
不多久,A市在2月下旬罕見地下起了一場雪。
顧今唯就站在窗邊眺望,看著雪花紛落,慢慢堆積起不厚不薄的一層。
這天,繁庭又出現在了彆墅。
然而卻是帶來了一個更壞的消息。
“你再說一遍,宋北怎麼了?”顧今唯聽到繁庭說的話後,瞬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繁庭帶著淡笑,再重複了一遍,說道:“宋嬌跑到宋家發瘋,把宋北推下了樓梯,疑似重傷。”
聽到這話,顧今唯的身體瞬間顫抖起來。
他緊緊盯著繁庭,那眼眶迅速發紅。
“你騙我!”
繁庭笑意加深:“那行,那我就是在騙你。”
聞言顧今唯瞬間伸手揪住了繁庭的衣領,目眥欲裂地瞪著他:“放我出去!”
突然被顧今唯拉拽住,繁庭驚了一下,不過隨即他便伸手一點一點掰開顧今唯的鉗製。
“不可能。”他依舊道,緊緊盯著麵前的人,“顧今唯,這輩子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吧,你記住了,你現在是我的獵物。”
聽到這話,顧今唯臉上的神情頓時凝固住。
隨即他驀地笑了。
“獵物……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