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進來之後,又覺得自己有點冒失。
他還不如明天去紀氏送外賣。
正走著神。
前麵帶路的侍者,停在了一扇房門前。
侍者朝陸燃笑笑,抬手敲響了房門。
裡麵傳出一聲:“進來。”
聲音平淡,聽不出主人的情緒,也聽不出是否在忙。
但侍者並沒有追究。
隻是朝陸燃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自己便轉身離開了。
陸燃:“……”
他差點伸出了爾康手。
不是啊兄弟。
你不開門進去彙報一聲嗎?
就把他一個丟在這裡?
同是打工人,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陸燃一個人站在門外。
他手心觸著門把,但隻是觸著並沒有動。
腳尖踢著光潔大理石地板上並不存在的石頭。
踢了好半晌,才抬起頭,深吸一口氣。
“嘎吱……”
厚重的房門終於被推開了一條縫。
“明天的行程再壓縮一下。”
紀旻把行程表遞給助理。
聽到聲音,他一抬頭,便見門縫裡鑽出個毛茸茸的腦袋。
少年脫了身上的棉服外套,隻穿了件有點單薄的奶白色連帽衛衣。
帽子滑落,細軟的黑發因為靜電四處支棱。
在發絲的間隙裡,兩隻白皙的耳尖透著淡淡的粉。
睜著黑黝黝的眼睛,小心翼翼探頭看進來的樣子,像是跑到貓的地盤偷奶酪的倉鼠。
紀旻指節微蜷,將行程表的邊角捏出微不可查的褶皺。
四目相對。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陸燃抿了抿唇,不確定這會兒自己是不是打擾了什麼工作。
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剛想把腦袋縮回去。
就聽到房間內,男人漫不經心地開口:“走錯了,洗手間在走廊儘頭。”
陸燃:“……”
一瞬間,胸口那口煮了一整天的鍋,終於關了火。
什麼觸動尷尬全飛了。
“我又不是每次都要去洗手間!”
他一下推開門,邁進房間,“嘩”得把門關上。
“哦。”
男人低低應了一
聲,又去看手邊的其他文件。
待少年兩隻腳都穩穩踏進了房間,耳尖那層薄淡的紅也消退的差不多。
他又緩慢開口:“還以為你要把大理石踢出個坑爬進來。”
剛退下的薄紅,“嗖”的一下又爬了上來。
陸燃手踹在兜裡,十根手指亂捏。
好呀。
他就說自己怎麼進來的那麼輕易。
合著自己剛剛在外麵的動作。
這家夥都看得到!
陸燃捏著手指不知道說什麼。
房間裡一時間又安靜下來。
混著點說不出的尷尬。
這時,陳管家走上來,遞給紀旻一杯紅茶。
紀旻探頭看了陳管家一眼。
淡聲提醒:“找你的。”
陳管家意外挑眉。
這時,一旁沉默著的少年卻出了聲。
他語氣堅定:“我不是來找大叔。”
紀旻抬頭看過去。
猝不及防對上少年坦誠又堅定的黑眸。
這雙眼睛裡還藏著一些羞赧。
混著不好意思,以及淺淡的退縮意圖。
可眼睛的主人還是堅定地撐了下來,直率道:“我是來找你道歉的。”
紀旻被這直白又坦誠的道歉撞了一下。
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一旁站著的老管家看了一眼紀旻。
那眼神仿佛在說:
小孩子都知道立刻道歉,某些人光等外賣就等了兩天。
紀旻避開陳管家調侃的眼神。
陳管家笑了笑,給陸燃也遞了杯茶,而後便離開了房間。
“哢嗒”。
房門打開又關閉。
寬敞空曠的套房裡,隻剩下了陸燃和紀旻兩男人。
紀旻低頭翻動著手中的文件。
翻了幾頁,又揉揉眉心,將文件放到一旁。
自己遙控輪椅,轉向落地窗的方向。
“你道什麼歉?”他低聲道。
陳管家一走,陸燃也有點尷尬。
他忙道:“哦,還有道謝,謝謝你說送我去留學,還有問我工作的事。”
“嗯。”男人半瞌著眸。
不知道是在看落地窗外的景色。
還是看窗戶上少年的倒影。
道歉、道謝。
當事人接受。
一套流程好像到此就走完了。
“嗯……我沒事了。”
陸燃腳步輕轉。
他回頭看了一眼。
輪椅還靜靜停在落地窗前。
“那我走了。”
陸燃手又按上了門鎖。
“哢噠”一聲。
房門再次打開。
紀旻靜靜看著落地窗裡自己蒼白的倒影。
倏爾,他眉頭一皺。
遙控著輪椅轉回去。
話到了嘴邊,還未來得及說出去。
便聽輕輕“啪”的一聲。
房門關閉。
剛剛那個鑽進來的毛茸茸少年已經沒了身影。
一絲煩躁毫無預兆湧了上來。
還未等紀旻弄清這情緒的緣由。
“嘩”的一下。
剛閉合的房門再次打開。
穿著衛衣的黑發少年“嗖”得一下衝進來。
紀旻剛回過神。
就感到膝蓋上微微一熱。
他視線微低。
就見剛剛還矜持站著的小孩蹲在他身前,雙手攀在他覆著薄毯的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