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中雖然人多,但大多安靜低語不敢擾仙。陸修容擦拭著額上的細汗,接過清葵點好的香叩拜。
仰頭看著神仙塑像,陸修容跪在蒲團上,心中默默陳懇禱告:
“天尊在上,妾身蘇陸氏,祈求夫君一生平安順遂、心願圓滿,為此願一生行善積德,承受苦厄。”
仔細拜了三拜,陸修容燃香點燈,轉身才見清葵邊站著個麵容慈和的老道。
“道長。”陸修容上前客氣頷首。
老道忙回禮,“貧道早起觀天,便算到今日有大事,沒想到是王妃駕臨。”
陸修容笑笑,“此番隻是前來求符,理當心誠親躬,道長隻將我當做普通香客便好了。”
話雖如此說,可誰又敢真的怠慢了她,老道引著陸修容去偏房裡休息,避開眾多雜人。
許是環境的不同,道觀之中的茶總是更顯清冽些,陸修容一口下肚,精神更爽利了許多。
沒等多久,道長就送來了平安符。
陸修容接過,手輕撫著桃木上複雜的篆刻,眉眼柔和。
“王妃心善,所求之事必然如願。”老道亦含笑道。
合掌收好了平安符,陸修容眼尾一瞥,示意清葵先奉上香火錢,“多謝道長,也勞您日常多記掛著王爺、母親,為他們占卜吉凶。”
老道突然抬眼看了看她,才複笑開,“王妃惦念家人,卻也不為自己多思嗎?”
“家人安康,便已是我心所願了。”眼看所求都已完成,陸修容由清葵扶著站起,意欲離去。
撚了撚胡子,老道笑著點頭,“如今我觀中菊花盛放,又有奇鬆勁竹,王妃不若遊覽一二再回?”
看了眼天色尚早,陸修容不免心動。
察覺她有此意願,老道側身開門,“還有一棵前些時間剛移種過來的大榕樹,枝葉繁茂,香客們掛了紅綢後更是好看。”
話音落下,連陸修容身側的清葵都顯露向往神色,她自然也不再推脫。
此番帶來的都是幾個年輕的侍衛丫鬟,陸修容轉頭看著他們,好心笑道:“你們也不必陪著我了,若有想逛的想拜的,隻管去就是。”
說完見他們還在猶豫,陸修容又補充,“這畢竟是京郊,況且一時半會也不會有意外,你們隻管去吧,等會就在那棵榕樹下來尋我。”
至此,他們才肯行禮離開,連清葵也被陸修容譴走。
隻餘了她一人,陸修容抻了抻胳膊,難得放鬆了架子。她本也是個憊懶的人,如若不是做了這王妃,怕是永遠學不會什麼端莊守禮。
可說來也怪,習慣了如此謹小慎微,現下全然放鬆和普通人一樣,她又有些無所適從。
道長說的榕樹很好認,繞過觀中供奉神仙的一應正殿,便能看到足有六七人合抱粗的一棵榕樹,鬱鬱蔥蔥。
本就繁茂的枝葉上,纏繞著鮮紅色的絲綢,上麵寫著有情人的名字。
周遭還有不少人,陸修容止步在樹下,仰頭望著一片綠茵。
記憶中,她小時候也曾看過這樣一片蔥蘢,十三歲的少年翻過牆頭站在榕樹上,一雙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亮。
那是她和蘇時鶴的初見,也是她愛戀的開始。
出神之際,眼前突然就出現了一片紅色。
陸修容下意識的伸手去捏。
回神低頭,一條紅色綢帶就落在了手心裡,纏繞在腕上,將她的膚色顯得白皙清透。紅綢卻不同於已掛在樹上的,什麼都沒寫,陸修容一時茫然。
“對不住姑娘,是我失手。”眼前突然闖過來一個青衫男子,急急捏住了紅綢的另一頭道歉。
趕忙瞬間鬆開手,陸修容未及看清他的麵容就低頭,“無妨。”
平白被擾,她想要轉身先走。
不料男子卻又叫住了她,“姑娘是一個人前來上香的嗎?”
蹙起眉頭,陸修容略覺他有些冒犯,“我並非一人,也不是什麼姑娘。”
男子似是愣了一下,才局促行禮,“夫人恕罪,是在下失禮。”
賞景的心思全然沒了,陸修容打算直接去找清葵,不想剛一轉頭視線裡卻有個眼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