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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望日,一大早起來整個王府都在忙碌著,為李嫣和蘇時鶴入宮做準備。
當今陛下仁厚,每月月滿時總會在宮中設宴,請當朝一兩個大員作陪。如今蘇時鶴從漠北歸來,陛下惦念,便請慶王府參宴。
陸修容隻在成婚時跟著蘇時鶴進過一次宮,印象裡隻覺得哪裡都高大,壓的她不敢喘息。
不過陸錦玉一定不會,她自幼就被帶進過宮中,出嫁北嶽也是從宮中,她向來能討到所有人的歡喜。
門窗緊閉,陸修容披散著頭發,隻著素色衣衫坐在鏡前。
腦海裡不斷的盤旋著她問,他是否會不要自己時,他一口的“不會。”
清葵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枯坐的陸修容,麵容落在陰影裡,好似整個人要暗下去。
“姑娘。”心疼的站在她身後,清葵拿起梳子,“奴婢為您束發。”
“不了,我今日不想出門。”陸修容擺手回。
咬了咬牙,清葵才交代:“公主要您過去一趟。”
心底瞬間湧起無力,陸修容揉了揉眼睛,無聲的坐著不動。
清葵輕柔且快速的動手挽發髻,依著她的心意梳了個簡單發髻,隨後又想給她點胭脂。
“不用了。”陸修容今日就是不想好好梳妝,起身便走。
門一打開,外麵的太陽晃的她閉了閉眼,陸修容站了站才邁步。
走進李嫣的院子,由嬤嬤引著走進花廳,陸修容腳步驀地一頓。
心頭忽的開始恐慌,手腳都冰涼。
她看到圓桌上,李嫣,蘇時鶴和陸錦玉正在和和美美的吃飯,一如他們之前的早晨。
蘇時鶴嘴角笑意明晃晃的,體貼的為陸錦玉盛湯,陸錦玉一邊紅著臉,一邊將軟和的糕點放在李嫣的盤子裡。
麵色有些不悅,可看到兒子的笑顏後,李嫣還是歎一口氣客氣點頭。
任誰看著,都是融洽的一家人。
陸修容突然就想起來了小時候,風雪交加的夜裡,緊鎖的門後是熱鬨歡喜的笑語,天上時不時竄起好看的煙花,門外燈火如晝。
瘦瘦小小的她縮在老嬤嬤的懷裡,冷的牙都在打顫,“嬤嬤,外麵怎麼了?”
“外麵啊,過年了。”嬤嬤那時已染了病,說一句話要喘上三喘,
陸修容好奇的很,“年是什麼?”
嬤嬤抬起渾濁的眼珠,蒼老的臉上有懷念滑過,“年啊,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爹娘要給孩子紅包,夫妻要一起喝酒,兄弟姐妹要一起嬉笑。”
懵懂又清澈的眼睛盯著她,陸修容迷迷糊糊的想,她應該也在懷念家人。
“那修容呢,修容沒有家嗎?”
年幼時的問題穿過歲月,又向陸修容的心上砸來,砸出滿心的恐懼。
巨大的陰寒,覆蓋了她本就稀薄的怨氣與不甘,隻餘下了一個念頭。
她不能沒有家。
“王妃在那站著乾什麼,還不過來?”蘇時鶴倏地重重放下碗,冷聲開口。
桌上的另兩人才知道她來了,紛紛轉頭看過來。
“天啊,妹妹你這是怎麼了?”陸錦玉驚訝的嬌聲捂著嘴。
正巧身邊的丫鬟捧著淨手的水盆,陸修容一低頭,看到自己的倒影。
麵色慘白,衣衫素淨,簡直像是白日見鬼。
反觀陸錦玉呢,層疊繁複的織金芙蓉花石榴裙,鞋尖攢著一圈珍珠,纏枝花流蘇晃動在如雪的腮邊,唇紅齒白,明眸善睞。
陸修容笑了笑,默不作聲的上前坐下。“妾身來遲。”
左右兩旁的位置都空著,像是她周身的一道屏障。
李嫣眉頭緊鎖,叫她來,本是想要鶴兒將她一並帶著入宮的。可是看她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讓她都沒辦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