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點頭,“是。”
本以為交談也會到此告一段落,可陸修容怎麼也沒想過,男子竟是個話嘮。
她對他存著戒心,可他反而像是個傻的一般,把自己的身世竹筒倒豆子說了個清楚。
在他喋喋不休的絮叨中,陸修容知道了他是個西北金州私塾裡的先生,一麵教孩子們一麵準備明年考試,叫周淳潤,今日來這裡是探完親路過。
說了許久,周淳潤的聲音都嘶啞了,有些艱難的舔了舔唇角。
久違的安靜裡,陸修容輕歎一口氣,側過耳朵,“你便說的不累嗎?”
“在下不累的!”一口應完,周淳潤遲疑了片刻,“你是覺得吵嗎?”
在陸修容詭異的沉默裡,周淳潤訕笑兩聲,“抱歉啊。”
搖搖頭,陸修容又想起來他看不到,便靠坐著道:“我隻是覺得,你我素昧平生,沒必要說這麼多。”
“是。”
“可在下怕你害怕。”
說完了這兩句,他便再沒開口。
陸修容被綁住的手卻緊緊捏起拳,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陌生人純良的善意,可她連怎樣接受都不知道。
一時默然。
萬幸這種讓她尷尬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外麵突然吵鬨了起來。
好似有許多人跑過來,翻找著什麼。
“聽到了嗎?”
周淳潤的聲音一改方才的溫和,警覺的壓低。
陸修容也坐直身子,這想來就是所說的官衙之人。
周淳潤像是在努力的掙紮站起來,陸修容能聽到一陣陣摸索的聲音,似乎在撐著身後的土牆往起來站。
“我要弄出一點動靜來,你不要怕。”
他或許是常和孩子打交道,待人也這般溫柔細心,陸修容不習慣的紅了紅臉,“嗯。”
話音剛落下,就聽到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聽上去像是一架子的瓶瓶罐罐全都被掃落在地上。
酒香四溢撲鼻。
儘管陸修容已做好了準備,可乍然聽到這麼多東西被砸碎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瑟縮。
並且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兩人都是蒙著眼的,所以誰也不知道碎裂的陶片離陸修容有多近,崩碎開飛過她周身。
還沒反應過來,手背就傳來一陣刺痛,陸修容忍不住輕嘶了一聲。
下一刻,就聽有人一腳踢開了門。
“頭兒,這裡麵還有人!”
手被闖入的捕快鬆開,蒙著眼的布也被扔掉了,陸修容緩緩睜開眼,裡麵的光線昏暗,她適應了一會。
看清楚麵前的景象時,瞳孔一縮。
一位身量挺拔的男子站在她前麵,原來已給她擋住了大多數的碎陶片,他身後滿是碎裂的酒罐,酒水流了滿地,也沾濕他的衣擺。
陸修容蹙眉,還沒能說什麼,就聽到頭頂上一道含笑的聲音。
“是你啊。”
聽上去似乎還認得她,陸修容詫異仰頭看去,先看到了一雙星子般的眼眸,深邃又璀璨,凝望著她時露出倒影,恍若幽深的潭底。
陸修容看的恍惚,心底深處卻漫出一絲她捉不住的熟悉感。
看她好似不認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