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其實隻昏迷了很短的時間，當他被放在甲板上時，他就已經醒了過來，不過麻醉的效力還在，人魚感到渾身無力，而且他現在不在水裡，暴露在空氣中讓他的皮膚很難受，乾巴巴地收縮著，像是把他困在了小一號的套子中。
人魚沒有把握從那個可惡的人類手中逃脫，乾脆就躺著裝死，等待人類鬆懈的時候，再想辦法回到水裡。
剛才是他大意了，把人類丟上船後就應該離開的。但是他對人類實在太好奇了，他想看看這個人類是怎麼用那兩根棍子一樣的腿走路。
被漁網網住時，人魚少見地慌了一下，對人類居然傷害他感到不可置信，他潛意識覺得這個人類不應該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然而事實勝於雄辯，人類辜負了他的信任，人魚非常生氣。
人魚非常生氣，後果非常嚴重。
他發誓他要用他的尾鰭割裂這個人類的皮膚，他要把它像那條鯊魚一樣，一分為二。不知道人類的肉比起鯊魚來說，哪一個更好吃？
或者他們一樣的難吃？
就在人魚因為他的想象而激動興奮時，他的皮膚上突然滴落了滾燙的液體，雖然它們很快就變得冰冷，但那種燙似乎是燙在心間。
人魚感到自己的頭發被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撩開，那個人類把腦袋貼在他的臉上，抽泣著喊著一個從最初就一直在重複的音節。
“他在說什麼？”人魚被滴進嘴裡的鹹鹹的液體弄得心頭發悶，他這時候才想起他還有個學習係統。
係統沒有回應，就像人魚經常不理它一樣，它也想人魚嘗嘗這種滋味。
就在人魚發愣的時候——其實是在呼叫突然裝死的係統，他沒有注意到人類把它抱起來走進了船艙，直到眼睛感到刺眼的光芒，人魚才反應過來。
不過這會兒已經晚了，遠離了海水，人魚從頭到腳都覺得不適應，比如他原本在海裡尾部輕輕擺動，就能一下躥出十幾米，可現在他甩了不止有二十下了，他還是沒能脫離人類的禁錮。而且……
“汪汪。”紐芬蘭犬興奮地圍在人類腳邊打轉，那屁股後麵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動作怎麼看怎麼眼熟。
“萊茵，彆擋路，讓我過去。”人類用腳將熱情的狗撥開，人魚看著紐芬蘭犬毛絨絨的尾巴，突然學著大狗“汪”了一聲，那聲音凶惡無比，瞬間就把大狗嚇得夾緊尾巴，佝僂著頭嗚嗚地叫著。
動物的語言沒有多麼複雜，肢體動作和聲音就代表了對方的臣服，人魚的魚尾得意地搖了搖。
方崇雋：“……”
方崇雋心情有點複雜，足以把普通人迷暈90-120分鐘的劑量，在人魚身上才多久？他都不知道人魚是什麼時候醒的，可是人魚並沒有趁著這個機會逃走，難道是因為人魚還記得他？
方崇雋是不十幾歲的天真少年，從他看見人魚跳海到人魚救他，他撒網抓住人魚，再到人魚剛剛麵對萊茵的表現，方崇雋不可能還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人魚就是海灃。
就算他是海灃，他也絕對沒有海灃的記憶，海灃的性格……不是這樣的。
儘管還接觸不多，但人魚給他一種傻白甜的感覺。
海灃沒這麼活潑，可能是他小時候經曆的那些事情，讓他性格有些沉悶，硬要說的話，有點像當年很流行的《流星花園》裡麵的花澤類，憂鬱敏感。不過海灃比花澤類要勇敢，雖然社交方麵有點問題，但他從小就有自己的目標——研究海洋生物、保護海洋環境。
方崇雋常常嫉妒被海灃捧在手心的海洋動物，那些東西吸引了海灃的全部心神，雖然“認真的男人最美麗”。
人魚看向方崇雋的目光是陌生的，裡麵帶著好奇和戒備，並且在某一時刻，方崇雋從那雙本應憂鬱的藍色眼眸中看到了野性。
方崇雋現在該做的事情有兩件，一把人魚留在身邊，再也不要放手；二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人魚的好心情沒能保持住多久，他得意地甩動的魚尾上突然多出了一個重量，緊接著人魚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疼痛。
“嗷！”
一團灰白色的家夥正墜在人魚的魚尾上，尖利的牙齒在鱗片上摩擦，發出難聽的“吱嘎”聲。
“萊格拉斯！不行！這不是魚……不對，我是說不能吃！萊茵快把它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