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曄這麼一打岔,裴輝到底沒有再推辭,給了他妻子一個眼色,讓對方將魚收下。裴輝自己則腳步不停,領著裴柱石和裴曄進了堂屋。
族長果然在堂屋裡喝茶,瞧見裴柱石進來便笑開了,“柱石啊,你可是稀客啊。快坐快坐!”
裴曄跟著一道兒坐下,順便往族長臉上一瞟。其實族長的年紀比裴柱石還要大上十來歲,但這麼瞧著,兩人倒像是同齡人,甚至裴柱石看著還更滄桑一點。
不等裴柱石開口,族長就先說道:“你也是為了徭役這事兒來找我的吧?放心,咱們村人口多,你家大寒去年已經服了徭役,按照規矩,今年不會安排你家大寒再去。”
“我不是來求情的。徭役的事兒,我從來都是聽您的安排,沒有二話。”裴柱石漲紅了臉。
族長一愣,神情更加放鬆,笑容更舒展了幾分,忍不住感歎道:“還是老弟你能體諒老哥哥的苦啊。不瞞你說,這些日子我都愁得睡不著覺。徭役苦累,誰都不想遭這個罪,我這個當族長的就想讓族人受苦了?但徭役總得有人去,不然官府怪罪下來,咱們所有姓裴的都得遭殃。”
“這不,家裡有可能被選上的,就想來我這裡求情。我要是鬆了這個口子,以後咱們族裡那些個老弱婦孺可就真的沒活路了。”
族長深深歎了口氣,“人人送禮避徭役,家裡生計困難的,可不就隻能拿命去連著服徭役了嗎?他們怎麼就不懂這個道理呢?”
裴柱石嘴笨,隻乾巴巴安慰了族長一句,“您是個公道人。”
“都是一家人,總不能真看著彆人喪命。”族長又是一歎,“再說,敬哥兒還要考功名呢。我這個當爺爺的,總得把族裡的事兒給處理好。那些個官老爺也要名聲哩,族人犯了事,他們也得跟著吃掛落。”
聽到讀書的事兒,裴柱石便挺直身板認真聽起來,不肯放過一個字。族長一看裴柱石這般模樣,再看看他身邊的裴曄,隱隱猜到了裴柱石的來意,樂嗬嗬地給裴柱石遞話,“你想送曄哥兒去念書?”
裴柱石認真地點頭,又有些窘迫,“孩子長大了,家裡就他一個男丁,總想讓他往後過得輕快些。他要是有出息,春兒也能找個好婆家,不會被婆家給欺負去。就是不知道要交多少束脩,我這才厚著臉皮來向您打聽。”
“小事一樁!你儘管問便是!”族長捋著胡子,笑得開懷,“曄哥兒一看就是個機靈的。以後就讓他跟著敬哥兒一道兒去鎮上念書,都是族裡的兄弟,互相也有個幫襯。”
裴柱石感激地站了起來,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還是族長起身,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回去,“族裡多出個有出息的孩子,我這個做族長的也高興。你有什麼不懂的都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敬哥兒,你來跟曄哥兒說一下你們學堂的情況。”
裴持敬遙遙應了一聲,不多時便從書房來到堂屋,對著裴曄溫和一笑,“曄哥兒莫慌,周夫子性情灑脫,不拘一格,並嚴厲。隻是你這年紀……怕是得先和一幫孩童一道兒開蒙。”
鎮上就周夫子一個人開了間學堂,孩童開蒙的蒙學班和準備考童生試的學子都在他那兒進學。
彆看裴曄現在已經十二歲了,實則原身是個實打實的文盲,真要念書,當然得和一幫剛開蒙的小屁孩兒坐在一間教室上課。
裴曄:“……”家人們誰懂啊,苦學十餘年,歸來仍是文盲。這經曆,怎一個慘字了得?
事實上,出於基因自帶的簡體字和繁體字轉化係統,裴曄現在也算不上文盲。奈何原身從來沒上過學,裴曄也隻能苦哈哈地認下文盲這個身份。
裴持敬見狀,隻以為裴曄是因為要和一幫小孩兒在一起念書而不好意思,便溫言寬慰他,“曄哥兒不必擔心,你年長他們幾歲,定然也比他們學得快。等你學完蒙學課後,就能同我們一塊兒上課了。”
族長也歎氣,“隻可惜社學凋敝,無人來授課。不然的話,族裡這些娃娃,哪裡要去鎮上開蒙?”
裴曄這才知道,原來大周太/祖皇帝曾經定下規矩,在每一個村都設有社學,夫子在此為所有人講授《大周律》,用以教化百姓。自然也能順便為孩童開蒙。隻可惜太/祖去世後,兩代帝王都激烈奪嫡,幾番廝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