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呦的徽章發過去後,好一會兒葉麗蘭才給她回了消息:“在手機上說不清楚,晚上回家再說。”
葉呦心裡雖有疑惑,但也不急於這一時,她給葉麗蘭回了個OK表情,便暫且將這件事放到了一旁。
下午她去了一趟公司,跟各個部門都開了個會,安排好接下來的工作。和周訣簽合同的事,她也跟高佳雨商量了,兩人準備後天帶著律師一起去找周訣。
在公司忙了一下午,葉呦回到家的時候,葉麗蘭跟蕭韶都在家了。
葉氏集團的事肯定比她的小遊戲公司多,葉麗蘭和蕭韶平時也很忙,今天竟然比她還先下班,她也是有點意外:“爸,媽,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
葉呦把挎包放在沙發上,在葉麗蘭和蕭韶對麵坐了下來。
兩人的表情都有幾分嚴肅,像是有什麼正經事要和她說。葉呦想了一下,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忙投資的事,也沒犯什麼事,總不能是喜叔把她跟陸燼的事捅到他們跟前了吧??
葉呦心裡慌得一批,但麵上還是強作鎮定:“你們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葉麗蘭和蕭韶互看了一眼,最後由葉麗蘭開口:“關於你今天發給我的那個徽章,你想起了多少?”
葉呦一聽她提徽章,懸著的心就放下來了。她今天在公司忙了一下午,把這事都忘了:“隱隱約約有點兒印象,我看那個徽章已經很舊了,應該是我很小的時候去的吧?”
“嗯。”葉麗蘭點了下頭,思忖片刻才接著往下說,“是你剛升上一年級時的事。當時你身體有些不好,我們帶著你去山莊靜養了半個月。”
葉呦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一直以為她就是去山莊住了兩天,泡個溫泉,就像許多最普通的旅客那樣。她竟然在那裡住了半個月??
“等等啊,我緩緩。”葉呦捋了捋這個思路,“我當時身體為什麼不好?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葉麗蘭和蕭韶又互看了一眼,這次由蕭韶開口:“你在學校遇到了一點事,也不願意開口說話,我們本來是打算在山莊住到你好轉為止,可是半個月後你淋雨發燒了,我和你媽媽擔心山上的醫療條件不好,就緊急把你送到了市醫院。第二天你退了燒,也願意說話了,隻不過……你把前段時間發生的事都忘記了,醫生說可能是後遺症吧。”
葉呦陷入了沉默,蕭韶講的這些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像是發生在彆人身上的事一樣。
葉麗蘭見她皺著眉頭,寬慰道:“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也沒必要刻意去想。”
話雖如此,但葉呦總歸有些好奇,她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陸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關於小時候的夢。
那年他的媽媽剛因意外去世,整個山莊都籠罩在陰雲之中。爸爸因為媽媽的死受了很大的打擊,整日把自己關在屋裡,不願見人。奶奶也因為媽媽的事,身體情況急轉直下,爺爺每天都要守在她身邊才能放心。山莊的事全落在了喜叔的頭上,他每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陸燼那年才八歲,他很傷心很想媽媽,可他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
他隻能每天跑去溫泉泡腳池邊泡腳,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每天都會帶他來這裡泡腳。
然後忽然有一天,他在泡腳池邊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她光著腳,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動都不動一下,就像一個漂亮的假人。
陸燼在旁邊看了她一會兒,猶猶豫豫地走了過去。她坐了媽媽的位置,陸燼想讓她走開,可她那麼小,陸燼不好意思趕她。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雖然泡腳池的水非常淺,但她的家長也不應該讓她獨自跑到這裡來。
他一言不發地在小女孩的身邊坐了下來,把腳伸進了溫泉水裡。
這段時間山莊的大人都很忙,陸燼不想再給他們添亂,他也不敢在他們麵前表露悲傷,每次想哭的時候,他就跑到這裡來,一個人坐在這裡哭。
今天這裡來了個外人,還是一個比自己小的小女孩,陸燼不想在她麵前哭,但到底隻是個八歲的孩子,沒有崩住。
小女孩一直安靜地泡著腳,就連陸燼過來的時候,她都沒什麼反應。這會兒聽到陸燼壓抑的抽泣聲,她慢慢轉過了頭。
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個漂亮的小男孩,他在哭。
陸燼知道她在看自己,他覺得很丟臉,但是他控製不住,眼淚就是不停地往下掉。
小女孩就這麼看了一陣,然後從包裡掏出了一顆夾心水果糖,遞到陸燼的麵前。
陸燼低頭看著放在她手心的糖果,漸漸止住了眼淚:“給我的嗎?”
小女孩沒有說話,隻是舉著糖果沒有動。
“謝謝。”陸燼把糖果接過來,看見了小女孩藏在衣服袖子下的淤青。
他整個人愣住。
小女孩遞完糖果,又收回手安靜地坐著,衣袖順勢滑下來,蓋住了手臂上的青紫。
陸燼盯著她小小的手臂看了好久,早就忘記了哭:“你受傷了嗎?”
小女孩依舊沉默不語,對他的問題沒有任何反應。
之後幾天,陸燼每天都會在這個時間,在泡腳池邊,遇到這個不說話的小女孩。
陸燼不知道她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願意說話,但她上次給自己的水果糖很好吃,所以陸燼也會帶一點自己的小糖果過來給她。
小女孩雖然不願意說話,卻是個絕佳的傾聽者,陸燼那些壓抑在心裡的話和情緒,都能跟她講。他不再像前段時間那樣,來這裡隻是為了躲起來哭,他還想見到這個小女孩,和她說說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她也能開口跟自己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這個問題陸燼每天都會問她一次,不過從來沒有從她那裡得到過答案。陸燼見她沒什麼反應,又把自己今天帶來的小糖果拿了出來:“這個是漿果夾心軟糖,你要嘗嘗嗎?”
小女孩雖然不說話,但陸燼每天給她的糖她都會收下。作為交換,她也會給陸燼一顆自己的糖果。
兩人今天又儀式感十足地交換了糖果,陸燼特地留意了下,她手上的淤青好像淡了一點。
“你疼不疼啊?”陸燼看著她小小的胳膊,不明白為什麼能有人對一個這樣的小女孩下如此重手。
小女孩似乎知道他在問什麼,搖了搖頭。她把陸燼剛剛給的糖果拆開,喂進嘴裡,眸子微微亮了亮。
陸燼看著她:“你喜歡吃這個味道?那我明天再多帶點兒給你。”
小女孩抬頭望著他,她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十分惹人喜愛。
陸燼莫名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低頭下,看著腳下緩緩流淌的溫泉水。
“我叫葉呦。”小女孩奶呼呼的,帶著絲乾澀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呦呦鹿鳴的呦。”
“葉呦,呦呦……”
小潘聽到躺在床上的陸燼說著夢話,趕緊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喜叔,陸先生好像又開始發燒了,怎麼辦啊?”
陸燼昨天晚上吃了藥掛了水,白天的時候燒明明都退了,還起來吃了一點東西,可是這會兒又反複起來。
喜叔摸了摸陸燼的額頭,也跟著皺起了眉頭:“我再去找夏醫生來看看。”
這一晚上折騰,小潘和喜叔都沒有睡,但陸燼的燒總算又退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連著下了兩天雨後,天空終於放晴了。山裡的空氣格外清新,還能聞到泥土的清香。
程景抱著一把吉他,跑到許霜平常吊嗓子的那顆大樹下找她。
許霜看到他過來,就皺起了眉頭。這兩天程景一直纏著她,她走哪兒他就跟到那兒,還一直說要給她彈曲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許霜來山莊本來就是為了清淨,沒想到躲到這兒來也清淨不了,“你再糾纏我,我就告訴喜叔了,讓他把你趕出去。”
“彆啊,我就是想邀請你來唱我寫的歌,你的嗓音那麼好,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渣男浪費了?”程景說著,就撥了撥琴弦,“曲子我都寫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先聽聽?”
“我不想聽。”
“那我請你去喝茶吃點心?山下的小鎮聽說也挺好玩的,要不咱倆去逛逛?”
許霜:“……”
她“嘩”的一下把腿掰過頭頂,架在樹上壓了壓腿:“你再煩我,小心我揍你。”
程景:“……”
他禮貌地笑了兩聲,對許霜道:“也行啊,山莊禁止打架鬥毆,你打我,咱倆一起被趕下山,然後順便去我的錄音棚裡坐坐。”
許霜:“……”
之前葉呦不是追著他要曲子嗎?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愛工作了?
梁先生經過這裡,看著追著許霜的程景,似笑非笑地道:“怎麼,真的準備追小許了?小許確實也不錯……”
“打住吧你。”程景把挎著的吉他取下來,放在了地上,“你一個道士怎麼這麼八卦呢?”
“可能因為我是假道士吧。”梁先生摸了摸自己頭發,看著不遠處匆匆走過的喜叔,“對了,你這兩天見過陸先生嗎?”
“沒有啊。”程景說著,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葉總走了之後,我就沒見過他了。”
梁先生道:“我聽說好像是生病了,夏醫生都往他那院子跑了好幾次了。”
“這麼嚴重?現在怎麼樣了?”
“我也不知道,哎,世人總是看不透一個情字啊。”梁先生說著,便朝他平時打坐的登高亭走了。程景想了想,給葉呦發了條消息:“葉總,陸先生病了你知道嗎?”
葉呦這會兒和高佳雨剛到周訣的公司,看見程景的消息,就皺起了眉。
“怎麼了?”高佳雨走到她旁邊,見她皺眉,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是事情有什麼變化嗎?”
“不是,是程景給我發的消息。”
“程景?怎麼,曲子寫完了?話說他什麼時候去錄音棚啊?”
葉呦沒有回答她,先給程景發了條消息:“生病了?什麼病?嚴重嗎?”
程景:我也不知道啊,我好幾天沒見過他了
高佳雨湊到葉呦的跟前,往她的手機屏幕瞄了瞄:“陸老師生病了?那我們的古建課還上嗎?”
葉呦道:“等會兒簽完合同,我去看看情況。”
過了這麼久了,喜叔應該消氣了吧?
“你又要去山莊?”高佳雨有點驚訝地看了眼葉呦,“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跟我們陸老師有什麼?”
“……額,這個之後再說吧。”
兩人在外麵等了沒一會兒,周訣的助理就親自把他們帶去了總裁辦公室。
葉呦她們的遊戲已經通過了公司評估,投資合同周訣這邊也擬好了,高佳雨跟葉呦簡單過了下合同,覺得沒什麼問題,就交給一起來過來的律師,讓她仔細看看。
周訣也不著急,讓秘書給她們一人泡了一杯咖啡:“你們慢慢看,如果對合同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問我。”
“好的,謝謝周總。”葉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朝周訣笑了笑,“那個周總,我問一句題外話啊,您今天離開鹿鳴溫泉山莊的時候,聽說陸先生生病了嗎?”
周訣的眉峰微微動了動,隨後搖了搖頭:“沒有聽說。昨天山上一直下著小雨,我陪著萬奶奶在待在屋裡,也沒有到處走動。”
“哦……”葉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