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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恩其暗道不好,猛然閃身向邊上躲去,幾乎是半息之內就挪去了一棵枯樹後,沒發出絲毫聲音。說南朝話的女人朝烏恩其藏身的石頭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
那女人一轉方向,又施出方才的輕靈步法,這次像是使出了十成的功力,眨眼間就不見了。
烏恩其眼見追不上人,便徑直折回。她很在意那女人突然撤離的舉動,如果是她發覺自己被人跟蹤了,第一反應估計是滅口……這女人甚至沒有和她碰上。烏恩其認為自己從石頭後挪道枯樹後,隻要對方想找,她絕對是藏不住的。
而且對方一開始朝她的方向走了幾步,是否說明對方本來是準備來找她的呢?既然如此,這個半途折返就很是耐人尋味,更何況是以那樣快的速度離開了,她在怕什麼。烏恩其想。
那女人怕的事是比對話被人聽見更要緊的,畢竟在這兒能聽懂南朝話的人不多。
她擔心的,怕是被看見臉。
眼下那人的身份幾乎已然明了,一個麵孔被王宮中人認識的、會說南朝話和人接頭的女人、烏恩其回憶起了兩個穿著輕紗、臉似鮮花兒掛著露水的身影——喀魯王新收的那兩個江南美人、
烏恩其突然又想起了裴峋那張玉石般的臉,心中暗自腹誹,南朝挑選探子的第一個要求莫非是相貌過人?
對於喀魯王身邊的探子,她沒什麼心思管,或者說她巴不得喀魯王倒點黴。
她回憶著那幾句意義不明的南朝話,本決定先將此事瞞住,好當做一枚籌碼。但她心念一動,轉悠一圈後,找來了裴峋。
“你說,要是南朝想安探子進來,是不是會專挑些漂亮的?”烏恩其緩緩說。
裴峋微不可查地動了下手指,好像想要抬手,但他什麼也沒做,隻是語氣平穩地說:“漂亮的容易被信任,相貌平平的容易隱藏,殿下切莫掉以輕心。”
烏恩其幾乎想笑:“漂亮的哪怕敗露,都能多幾分活命的機會吧。”
“應該是少了幾分活命的機會才是,”裴峋說,“容貌好,就更容易成為親近之人。而被親近之人背叛後,怕是……所以漂亮的探子,反而更容易得不了好下場。”
“哎呀,”烏恩其故意歎道,“還是你想的周全……”
裴峋心如擂鼓,血液發冷,已經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腳了,他不知道自己哪裡招來了懷疑,隻敢硬著頭皮順著烏恩其的話往下說:“殿下隻是沒想過這方麵的東西罷了……”
烏恩其逗夠了,這才悠悠道:“要是我沒猜錯,那兩個江南美人怕是得不了好。”
“江南美人?”裴峋聲音微微揚起,但旋即恢複如常道,“殿下懷疑她們?”
烏恩其且笑不語,換了個話題:“額爾德木圖給你信沒有?”
裴峋神色平和,搖頭道:“還沒有,大親王剛剛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估計不能弄的動靜太大。”
意料之中,烏恩其輕輕頷首:“不急,這事兒等我們走一躺江南回來之後,再辦也行。”
又說了些生意上的事情,烏恩其揮手讓裴峋離去了。裴峋的內心再穩當,麵對剛剛那種疑似敗露的情況下,還是免不了要動搖。
烏恩其在知道裴峋身份的前提下去故意嚇唬人,又留心注意著,也沒能抓住什麼大破綻。隻在裴峋轉身離去時,隱隱能看見他後背衣服有一點汗濕的痕跡。
有點小瞧了這人。烏恩其暗想,隻是裴峋來道草原這麼久,一直本本分分,仿佛真的隻是換了個地方過日子似的,半分不像個探子。
有一瞬間烏恩其甚至覺得這就是一個計謀,安排一個什麼也不乾的人到她身邊,好讓她為此糾結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