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日見到她與磐九相識,文安便改了主意,有意晾她兩天,看看她的心性。直到文安有空細細聽人回稟了薑涵露的家世背景、其人其行,才叫玉姑姑去拿話告訴她。
“難得的是不張狂、有靜氣。”玉姑姑作為文安身邊第一得力的心腹,十分明白她的心思。
“咱們也就管到這兒啦。”文安擺擺手,不再多提薑涵露的事情,問道,“他們都沒回來?”
玉姑姑應聲道:“是。殿下,咱們先傳晚膳嗎?”
“傳。”文安笑道,“咱們吃飯。”
入夜時分,這邊彆院中薑涵露正讀那本《東陽錄》入了迷;而長公主府書房裡,燈火明亮,文安長公主與磐九兩個人正在喝茶說話。
磐九同文安長公主之間隻隔了一張放茶點的小幾,兩人相鄰而坐。他一個青年人,坐在這位曾權傾天下的聖姑旁邊,居然十分隨意自在、從容瀟灑,拈起一塊茉莉茶糕,滿足地咬了一口:“還是這兒的點心好吃,比京城裡的強多了。”
“快得了吧。”文安長公主笑嗔,又為他將茶斟上。
她看著他吃了幾口點心,才問道:“你今日又去城郊哪邊的田地裡逛了?看這鞋底上沾的泥。”
磐九笑道:“自然哪裡都要逛逛。”他略停片刻,喊了一聲:“長姐——”
先帝膝下子女共九人,文安長公主欒和君行六,當今聖上欒玨行九。隻不過手足骨肉多折損,到如今先帝血胤隻餘她嫡親姐弟二人,故陛下稱長公主,隻稱“長姐”。
文安長公主看著他。燭影搖動下,映出他二人兩雙近乎一模一樣的桃花眼。
新春過後,皇帝欒玨就把朝政托付給孟丞相等幾個重臣,化名磐九,跑到江南來微服私訪,住在文安長公主府上,朝廷內外,知道這件事的臣子攏共加起來也沒有十個人。
“我曉得你要說什麼,”文安截住了他的話,佯作歎息,“陛下這是要拿我作筏子,對不對?”
“先前宮裡的事情,我同長姐說過了。如今朝中幾家大臣又鬨起來,一定要立新後……總之,南境戰事,宜速不宜遲。”欒玨每件事都點到為止。
就算他不提,文安也很清楚這些事情的輕重。她看著自己一手教養長大的弟弟,輕輕點點頭:“自然。你放開了手腳做。”
自本朝初以來,宗室封土牧民的權力就已經被收歸到皇帝手中,如今受封的宗室、王侯們,不過食租衣稅,而對自己名義上的封地並沒有實際的管轄治理權,一切民政、軍政都歸地方官員們處置,直屬中央朝廷。
一般遠支的宗室,或是世襲無功無職的侯門,都要對當地官長這樣的實權重臣客客氣氣的,雙方互相敬而遠之是常態。而文安長公主能如此強勢,完全是因為她在整個大望朝中都身份特殊、地位超然。
一重是因為她曾為攝政之主,扶保小皇帝登基、長大,經曆極其跌宕傳奇,就算不提她那時經緯天下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