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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年紀大了,昨日又被沈棠氣了一遭,這會說起話來也是中氣不足,但沈棠還是聽出了老夫人語氣中的無奈。
“謝家自前朝起便是詩書之家,本朝立國,謝家祖上更是得以封伯,雖隻是降等世襲,時至今日謝家也並無爵位在身,可這並不影響謝家是鐘鼎之家的事實,而且,沒了爵位後,謝家不僅沒有沒落下去,後代子孫反而更加爭氣,謝閣老已位極人臣,其子孫後代也都是爭氣的,若非……謝家再榮耀百年不成問題。
在朝中,與謝家交好的人家不計其數,不僅開國武勳一脈與謝家關係莫逆,就連在文臣集團中謝家威望都是極高。
此次謝閣老牽扯進了科舉舞弊一案,好些大臣為謝家求情,可聖人要治謝家之心甚決,那些為謝家求情的大臣也沒得了好,其中禮部左侍郎徐大人因為謝家求情被聖上當朝怒斥,貶至北地涼州。”
沈棠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上輩子這會自己還在閉門思過,對朝中發生的事情並不了解,禮部左侍郎徐大人她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印象,隻依稀記得那位大人也已經是花甲之年,北地涼州氣候陰冷酷寒,徐大人那麼大年紀被貶去了涼州,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
也難怪上輩子謝家出事後,原本與謝家交好的人家都紛紛避之不及,聖人這根本連掩飾都不掩飾就是要整垮謝家,誰出頭誰也要一起垮。
老夫人微微歎息繼續說道:“有些事祖母本沒想著告訴你,但今日你既然來了,那祖母就好好和你說道說道。”
“嬌嬌啊,你也知道我沈家跟隨太祖起勢,雖功勞比不上傅陳楚張四公,但也受封一等侯爵,封號樂平。而且,我沈家深得太祖看重,自老太爺那輩起,沈家就已經鎮守北地,算下來也有五輩了,雖北地苦寒,可這兵權卻是實打實的掌握在我們沈家手中,我沈家底蘊儘在北地,北地也被我們打造的有如鐵桶一塊,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哪怕是聖人到了北地說的話都不一定有我們沈家管用。
至於京中,比我們沈家爵位高的人家不少,但如今又還能剩下幾分底蘊呢?四公當年可是掌管著神機營、九邊軍團,權勢滔天,可這麼多年下來,四公又還有多少底蘊呢。太祖信任沈家,先帝重視北地,又因少時你大伯和先帝的同窗情誼,先帝也信任你大伯能鎮守住北地,因此這麼多年朝堂從不過問北地之事,可當今聖上……”
老夫人深深歎了口氣,她也知自己言語多有僭越,便不再提沈家的事,轉而又說起了謝家的事。
“祖母知道,你怨祖母不幫謝家,這不是不幫,而是不能幫。謝家是文,沈家是武,文臣為謝家求情還說得過去,可這武官也為謝家求情,那這謝家的人脈是不是太廣了一些?自太子失蹤後,這朝堂看似一片平靜,實則已經暗潮洶湧,若是我們幫了謝家,那謝家的罪名怕是更重,就連我們沈家都要被牽連。”
沈棠默然,她知道,自己祖母說得沒錯,如今在位的那位聖人性情陰晴不定,此次謝家獲罪,看上去對沈家似乎沒什麼影響,但是聖人對沈家忌憚已久,稍有不慎就會借機發作。
“棠兒啊,你和雲起那孩子的婚事並沒有過了明麵,我們兩家也隻不過交換了信物,說到底這婚事還沒成,如今謝家最好的結果怕就是抄家流放,你是從小嬌養長大的,去若不退了這婚,難不成真要嫁入謝家跟著謝家一起去那流放之地吃苦嗎?難道要連累整個沈家嗎?”
沈棠搖了搖頭,她搖頭並不是因為吃不了苦,就算是跟著謝家一起流放她也能接受。隻是她若是真的要堅持嫁入謝家,那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沈家的立場,帝皇心思難測,她一意孤行必然會牽扯到沈家。
上輩子她也聽祖母跟她分析了利害關係,可當時的她根本聽不進去,反而發了好大一通火,說就算是跟著謝家一起死她也認了,總之絕不悔婚。這話一出將剛蘇醒沒多久的祖母再次氣的昏厥過去。
後麵三叔趕到,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並將她關了起來,直到謝家被流放,自己和承恩公府定下親事後,才被放出來。
就在她被關起來的時候,三叔親自去見了謝雲起並將定親信物退了回去,謝家和沈家的婚事就此作罷。